整整三日,宫中都在宴饮庆祝,笙箫丝竹之声不断。
最后一天,我与谢琰携手翩然而至。
臣民之前,和睦融洽,朝堂之后,冰冷如霜。
他时不时侧头与崔绫低语。
崔绫掩唇轻笑,眼波流转间,得意瞟向我。
我目不斜视地盯着翩跹的舞姬,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我不相干。
酒过三巡,气氛正酣。
王御史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陛下!老臣有句话,不吐不快。”
殿内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谢琰微微蹙眉:“爱卿何事?”
这位老臣鄙夷地扫过崔绫,又落在我身上,言辞恳切。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出身清河崔氏嫡脉,德行高洁,乃天下女子典范!自入主中宫以来,克己复礼,夙夜在公,从未有半分行差踏错!”
崔绫笑意盈盈打断他:“王大人!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
她刚受封了荣国夫人,风头两无。
谢琰妃子本就不多,如今她俨然成了后宫中最受宠的,言谈举止间,也摆出了几分颇有威严的架势。
王御史却不接话:“然,近日宫中流言蜚语甚嚣尘上,瑞王新丧,荣国夫人不在王府守孝,反以养胎之名久居宫闱,接近天颜。此等于礼不合,于节有亏!岂不闻‘寡妇不夜哭’,避嫌尚且不及,何况如此招摇?此等行径,置皇室清誉于何地,又置皇后娘娘颜面于何地?”
一番话掷地有声,许多在场的老臣纷纷暗自点头。
崔绫脸色瞬间惨白。
她无助地抓住谢琰的衣袖,泣不成声:“陛下......我没有......我只是......”
“夫人情况特殊,朕自有考量。皇后贤德,岂会与自家妹妹计较?”
谢琰任由崔绫抓着自己的衣袖,却定定地看向我,好似在期待我的回答。
我淡淡道:“本宫感念王大人直言。但陛下所言极是,后宫之事,外臣不宜多言。至于舍妹......”
谢琰投来的目光复杂。有怒火,有失望,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烦躁。
我回避他的直视:“陛下多加照拂,亦是情理之中,本宫并无异议。”
“夫人!”
崔绫忽然面色惨白,捂着肚子呻吟起来,宫人手忙脚乱地将她送出去。
许是上次求我留她时,裹伤了胎儿,太医院大把大把的药送到她那儿。
她凄厉呼喊远远传来:“三哥......三哥......”
谢琰猛站起身,旋即又缓缓坐下。我冷冷扫视他的表情,他也回头看我。
他逼近我,凝视我的双眼:“你说,朕去还是不去?”
我怔怔看他,凄凉一笑:“荣国夫人身子不好,理应多加照拂。”
“说啊,皇后说朕该不该去?”
我哽咽下所有挽留的词语,举杯向群臣道:“本宫敬众爱卿一杯。”
谢琰拂袖而去,留给我一个清瘦沉默的玄色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