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任务，惨败。

接下来的日子，林晚月“兢兢业业”地执行着系统发布的各种作死任务。

系统说：【情节任务：将女主苏雪柔推入荷花池，制造意外假象。奖励：积分+10。】

她挑了个人迹罕至的午后，瞅准苏雪柔独自在池边喂鱼的机会，心一横眼一闭就冲了过去。结果手刚碰到苏雪柔的后背，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太子侍卫就一把隔开了她，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齐烨随即从旁边的凉亭里转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卷书，淡淡地看着她：“林小姐，走路当心些，这池边湿滑。”

林晚月看着那侍卫铁钳般的手，以及苏雪柔受惊小鹿般躲到齐烨身后的模样，干巴巴地挤出一句：“……是，是啊，好滑。”

系统说：【情节任务：在皇后娘娘举办的赏花宴上，故意打翻女主苏雪柔的酒杯，污蔑她失仪。奖励：积分+10。】

她铆足了劲，在苏雪柔起身敬酒时，“哎呀”一声歪倒过去。可那酒杯仿佛长了眼睛，她明明看准了方向，手腕却不知被什么力道一弹，酒杯反而朝着她自己身上倾倒，葡萄美酒洒了她前襟一片，狼狈不堪。抬头间，只看到齐烨刚刚收回的指尖，和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冷意。

一次，两次，三次……

无论她选择什么时机，采用何种方式，齐烨总能恰到好处地出现，然后用一种近乎精准打击的方式，让她的阴谋败露，让她像个上蹿下跳却永远碰不到那块奶酪的小丑。

林晚月从一开始的斗志昂扬（为了回家！），到后来的提心吊胆（怕被当场砍头），再到现在的麻木。

她累了。真的。

这个恶毒女配的工，她一天也打不下去了。

禁足、抄书、克扣月例、被京中贵女圈明里暗里嘲讽……肉体上的折磨尚可忍受，但这种精神上的反复凌迟，每一次任务失败后齐烨那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神，都让她濒临崩溃。

那个所谓的“家”，在一次次失败的折磨下，似乎也变得没那么有吸引力了。

去他妈的任务，去他妈的情节，去他妈的回家！

老娘不干了！

心态崩了之后，林晚月感觉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系统依旧每天在她脑子里哔哔发布任务，但她直接左耳进右耳出，全当是背景噪音。她开始了在尚书府的咸鱼生活，每天吃吃喝喝睡睡，心情好了去花园里溜达两圈，心情不好就窝在房里看话本子——幸好原主是个骄纵的，库房里好东西不少，暂时也饿不着她。

至于外面关于“林家小姐转了性儿”或者“怕是受了刺激疯了”的传言，她一概不理。

直到那次宫中举办夏日宴。

按照原情节，这是一次重要的冲突节点。恶毒女配林晚月需要在宫宴上，趁着众人饮酒作乐不注意时，指使丫鬟在女主苏雪柔的羹汤里下一种能让人浑身发痒起红疹的药物。当然，事情必然会败露，太子齐烨会***震怒，彻底厌弃林晚月。

此刻，林晚月坐在宴会角落的位置，面前案几上摆满了各色佳肴美馔。她完全没理会脑海里系统尖锐的【请宿主立即执行下毒任务！！！】的提示音，目光精准地锁定了桌上一盘晶莹剔透、颗粒饱满的紫玉葡萄。

这可是贡品，平时想吃都吃不到。

她旁若无人地摘下一颗又一颗，慢条斯理地剥皮，然后送进嘴里，甘甜的汁水在口腔中爆开，幸福感油然而生。至于那碗被系统重点标记的、本该下毒的羹汤，她连碰都没碰一下。

偶尔抬眼，能瞥见坐在上首的太子齐烨。他正与身旁的皇帝低声说着什么，侧脸线条冷硬。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他目光淡淡扫了过来。

林晚月立刻低下头，专心致志地对付手里的葡萄，心里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她不知道的是，齐烨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足足三息。看着她那与以往截然不同、仿佛置身事外的悠闲模样，看着她一颗接一颗地吃着葡萄，腮帮子微微鼓起像只储食的仓鼠，他握着酒杯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几分。

预期的“下毒事件”并没有发生。宫宴平静无波地结束了。

林晚月拍拍手，心满意足地跟着引路宫人离开，觉得这大概是她穿过以来参加过的最舒心的一场宫宴。

摆烂，真香。

日子就这么波澜不惊（对林晚月而言）地过着。

很快，到了秋猎。

皇家围场，旌旗招展，骏马嘶鸣。按照情节，恶毒女配林晚月会在这里设计一场“惊马”事件，目标是让女主苏雪柔受伤，但阴差阳错，反而会让太子齐烨为救美而手臂受创。

林晚月穿着一身利落的骑装，混在一群贵女中间，目光却压根没去寻找苏雪柔的身影。她对骑马没兴趣，对狩猎更没兴趣，她只是被规定必须出席这种大型活动。

狩猎开始后，男人们策马扬鞭冲入了林地，女眷们则留在营帐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喝茶闲聊，或者玩玩投壶之类的游戏。

林晚月找了个远离人群的树荫，从随身携带的小荷包里掏出一把香瓜子，靠着树干，一边嗑，一边望着远处连绵的秋色山峦发呆。

回家……还能回去吗？如果回不去，难道要一辈子待在这个世界里，顶着“林晚月”的身份活下去？那和坐牢有什么区别？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远处传来一阵骚动和女子的惊呼声。

“有人落水了！”

“是苏小姐！快救人啊！”

林晚月嗑瓜子的动作一顿。哦，情节点来了。原主这时候应该假装惊慌地凑过去，然后在救援的人把苏雪柔捞上来后，第一个冲上去“关心”，实则暗中下绊子。

但她只是远远瞥了一眼那个扑腾着水花的方向，然后收回视线，继续慢悠悠地嗑她的瓜子。

“咔嚓，咔嚓。”

清脆的声响在略显嘈杂的背景音里，微不足道，却又透着一股格格不入的平静。

很快，有会水的婆子跳下去，七手八脚地把苏雪柔救了上来。太子齐烨闻讯策马赶回，衣袂翻飞间冲到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的苏雪柔身边，脱下自己的披风小心翼翼地将她裹住，低声安抚。

一片混乱和关切声中，无人注意的角落，林晚月嗑完了最后几颗瓜子，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准备换个地方，找个更清静的地方待着。

一转身，却猛地撞入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齐烨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他身上的披风已经给了苏雪柔，此刻只穿着狩猎的劲装，勾勒出挺拔的身形。他没有去看那边备受关注的女主，目光沉沉地，牢牢锁在她的脸上。

那眼神太复杂，有探究，有审视，有一丝极淡的困惑，甚至……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类似于不悦的情绪？

林晚月心里咯噔一下。被抓包了？因为她没去走情节？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想扯出个符合原主人设的、假惺惺的关心笑容，却发现脸部肌肉僵硬，根本笑不出来。

算了，懒得装了。

她垂下眼，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参见太子殿下。” 然后，就闭紧了嘴巴，一言不发。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远处苏雪柔低低的啜泣和宫人的劝慰声隐隐传来。

齐烨没有叫她起身，也没有离开。他就那样站着，目光如同实质，压得林晚月几乎喘不过气。

过了许久，久到林晚月的腿都有些发麻，才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峭：

“你倒是清闲。”

林晚月低着头，盯着自己鞋尖上绣的缠枝莲花纹，心里默默吐槽：不清闲难道去表演跳水吗？

但她嘴上只应道：“臣女愚钝，不通水性，不敢上前添乱。”

齐烨似乎轻笑了一声，那笑声极轻，却带着浓浓的讽刺意味。他没再说什么，转身，大步走向了那片依旧围拢着的人群中心。

林晚月直起身，看着他那决绝而挺拔的背影，轻轻吐出了一口浊气。

好像……摆烂的后果，也没那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