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个人僵在那里,脸上交织着错愕、恼怒,还有些许不知所措。
“苏薇,你……”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手机又催命似的震动起来。
不用看,一定是林琳。
那个永远需要他,永远能第一时间把他从我身边叫走的女人。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眉心那道褶皱瞬间加深,所有的犹豫顷刻间被打碎。
他再看向我时,眼神已经恢复了那种惯有的、被我“无理取闹”后的烦躁和不耐。
“好!我走!”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负气。
“苏薇,你现在情绪不稳定,我们没法沟通!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
他说完,决绝地转身,没有丝毫留恋,大步冲向玄关。
甚至忘了,他回来原本是为了拿那盒给林琳买的退烧药。
砰!
防盗门被重重摔上的声音,像一记闷锤,狠狠砸在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上。
他走了。
又一次。
在我明确表示胃痛难忍的时候。
在我需要他的时候。
他再一次,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林琳。
世界彻底安静了。
只剩下我一个人,站在冰冷狼藉的厨房里,对着满地白色的药片和破碎的玻璃杯。
胃里的绞痛一阵猛过一阵,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里面疯狂地撕扯、搅动。
我扶着冰冷的流理台,佝偻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冷汗像虫子一样爬满我的额头和脊背。
疼。
太疼了。
可是再疼,好像也疼不过心口那片荒芜的麻木。
我慢慢地滑坐在地上,瓷砖的寒意瞬间透过单薄的衣料刺进皮肤。
我却感觉不到冷。
我伸出手,颤抖着,将那些散落的白色药片,一片,一片,小心翼翼地捡起来。
摊在掌心。
满满的一把。
像是我这可笑又可怜的三年婚姻,最终剩下的,只有这一把能终结痛苦的白色粉末。
耳边似乎又响起医生那句冰冷的话。
“胃癌晚期……最多还有三个月……”
三个月。
九十天。
两千一百六十个小时。
倒计时已经开始了,苏薇。
我闭上眼,眼泪终于再次无声地滑落。
滚烫的,却温暖不了我已经凉透的心肺。
顾沉舟。
这就是你给我的结局。
这就是我拼尽全力去爱,去维系的婚姻,最终的下场。
也好。
真的也好。
我累了。
太累了。
不想再争了,不想再吵了,不想再眼睁睁看着你一次次奔向别人,不想再体会这种被全世界抛弃的彻骨冰凉。
我撑着流理台,挣扎着站起来。
脚步虚浮地走到客厅。
我没有再去接水。
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京城的夜景繁华璀璨,车水马龙,霓虹闪烁。
多么热闹的世界啊。
可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我低头,看着掌心那些小小的白色药片。
然后缓缓地,慢慢地,仰起头。
将它们尽数倒进了嘴里。
没有水。
干涩的药片黏在喉咙口,泛起令人作呕的苦味。
我用力地吞咽着,靠着唾液,艰难地,一点一点,将它们咽了下去。
像咽下我这失败的人生,咽下所有不堪回首的过往,咽下对顾沉舟最后一丝可笑的期待。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顾沉舟。
如你所愿。
我再也不会碍你的眼了。
我再也不会因为你的偏心和冷漠而痛苦难过了。
我再也不会……爱你了。
身体顺着冰冷的玻璃窗缓缓滑落。
意识开始模糊。
世界在我眼前一点点变得黑暗,变得寂静。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
我仿佛听到玄关那里传来急促的门铃声。
还有顾沉舟去而复返的,模糊而焦急的喊声。
“苏薇!开门!苏薇!”
是幻觉吧……
他此刻,应该正紧张地守在他的林妹妹病床前,怎么可能会回来。
真好……
临死前,还能听到他为我着急的声音。
哪怕是假的……
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