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起,傅言洲,好像,就变了。
他,不再去公司了。
每天,就把自己,关在这间公寓里。
白天,他就坐在床边,看着我。
一看,就是一整天。
晚上,他就出去喝酒。
喝得,酩酊大醉,再回来。
然后,抱着我,说一堆,莫名其妙的,胡话。
助理小陈,来过几次。
每次,都站在门口,苦口婆心地劝。
“傅总,公司还有一大堆事,等着您处理呢。”
“傅总,股东们,意见很大了。”
“傅总,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傅言洲,理都不理。
有一次,小陈,大概是,实在没办法了。
壮着胆子,冲了进来。
想把傅言洲,从床上,拉起来。
结果,傅言洲,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猛地,回过头。
他的眼睛,通红。
眼神,阴鸷得,吓人。
“滚出去。”
他,哑着嗓子说。
小陈,吓得,腿都软了。
“傅总……”
“我让你滚!”
傅言洲,抄起床头柜上的台灯,就朝他,砸了过去。
台灯,擦着小陈的耳朵,飞过去,砰地一声,碎在了墙上。
小陈,连滚带爬地,跑了。
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敢来打扰他了。
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商业帝王。
好像,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一个,自我放逐的,疯子。
而我,就是他,唯一的,囚徒。
也是他,唯一的,狱卒。
他,不让我走。
我,也走不了。
我们,就这么,诡异地,互相,囚禁着。
这天,他又喝多了。
摇摇晃晃地,走进来。
手里,还提着一个,蛋糕盒子。
他,把蛋糕,放在我面前。
打开。
是一个,很漂亮的,黑森林蛋糕。
上面,插着一根,数字“28”的蜡烛。
“沈鸢……”
他,趴在床边,醉眼朦胧地,看着我。
“今天……是你生日。”
“你看,我记得呢。”
“我……我给你买了,你最喜欢吃的,黑森林。”
他,笨拙地,用打火机,点燃了蜡烛。
火光,跳跃着,映着他,胡子拉碴的,憔悴的脸。
“生日快乐……”
他,轻声说。
然后,他,看着我,笑了。
那个笑,比哭,还难看。
“你以前……每年生日,都会,亲手给我做一个蛋糕。”
“其实……我,一次,都没吃过。”
“我都,扔了。”
“是不是……很生气?”
“你肯定……很恨我吧。”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
像个,在忏悔的,罪人。
我飘在旁边,心里,没什么波澜。
恨吗?
以前,或许有吧。
现在,人死如灯灭。
什么,都没了。
“你以前……还给我,织过一条围巾。”
“灰色的。上面,还绣了,我的名字缩写。”
“我,也给扔了。”
“我让助理,扔到,垃圾桶里。”
“我跟他说,以后,这个女人送的任何东西,都直接扔掉,不用拿来给我看。”
“我是不是很混蛋?”
他,一边说,一边笑。
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
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砸在,我的骨灰盒上。
“沈鸢……你打我吧……你骂我吧……”
“求求你……你理理我……好不好……”
他,伸出手,想摸我。
却,又不敢。
只能,徒劳地,在空中,描摹着,骨灰盒的轮廓。
那副,卑微又可怜的样子。
让我,觉得,有些,刺眼。
我飘过去,想,离他远一点。
可是,我,离不开。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发疯。
他,就那么,趴在床边。
对着一个,冰冷的骨灰盒。
哭了一整夜。
直到,蜡烛,燃尽。
蛋糕,融化。
天,亮了。
他才,像个,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的,木偶一样。
慢慢地,抬起头。
他看着,我的骨灰盒上,那些,已经干涸的,泪痕。
突然,伸出手。
用他的,手指。
一点一点地,把那些泪痕,擦干净。
然后,他,把那根,沾着泪水的手指,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轻轻地,舔了一下。
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满足的,笑容。
那一刻,我,真的觉得。
傅言洲。
他,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