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码头在下午两点最热闹。

装卸工人光着膀子扛麻袋,监工站在货堆上吆喝,蒸汽船的汽笛声响彻整个江面。我撑着洋伞站在码头边,看着这片孟家产业。

"小姐!"一个粗犷的声音传来。

我大哥孟云飞大步走过来,身后跟着十几个码头工人。他今年二十八岁,皮肤晒得黝黑,穿着对襟短褂,完全看不出是票号少东家。

"你怎么来了?"他走近了压低声音,"爹让你在家待着,别到处乱跑。"

"我来找你有要紧事。"我拉着他走到僻静处,"贺知行要对孟家动手了。"

孟云飞一愣:"你说什么?"

我把今天的事简单说了一遍,最后补充:"上个月票号被举报的事,就是他搞的鬼。他现在已经暴露了,肯定会加快速度。"

"这个王八蛋!"孟云飞咬牙切齿,"我现在就去宰了他!"

"先别急。"我拦住他,"你去宰他,警察局第一个抓的就是你。咱们得想办法。"

孟云飞冷静下来:"你有什么主意?"

"贺知行想要的是客户名单,对不对?"我看着江面上的船只,"那咱们就给他一份假的。"

孟云飞皱眉:"什么意思?"

"你回去跟爹说,让他把真正的客户名单藏起来,然后做一份假名单。假名单里的人,全部换成咱们的自己人,或者一些不重要的小商人。"我转头看着他,"等贺知行拿到假名单,把情报传出去,对方就会发现上当。到时候他在组织里的信用就破产了。"

孟云飞眼睛一亮:"这招妙!"

"另外,我今天已经把我名下的财产全部转到爹的账户里。贺知行现在两手空空,他如果想继续做事,就必须找新的金主。"我顿了顿,"你派人盯着他,看他接下来会去找谁。"

"明白。"孟云飞点点头,又有些担心,"那你呢?你还住在贺家?"

"不住了。"我笑了笑,"我今晚就搬回孟家。不过在那之前,我还要去一趟戏院。"

孟云飞不解:"去戏院干什么?"

"去见一个人。"

我说的那个人,是江北军阀齐少帅。

齐少帅叫***城,今年三十岁,手下有十万兵马,控制着长江以北五个省。他这次来江南,名义上是来听戏,实际上是来找孟家谈生意。

上辈子孟家被灭门后,齐少帅转头就跟别的票号合作了。这辈子,我要抢在前面。

梨园戏院是江南最大的戏楼,齐少帅包了二楼最好的包厢。

我让春桃在外面等着,自己直接推门进去。

包厢里烟雾缭绕,***城斜靠在红木椅上,正在听台上的《霸王别姬》。听见开门声,他连头都没抬:"出去,本帅不见客。"

"齐少帅这么大架子,连生意都不谈了?"我在他对面坐下。

***城抬起眼皮,打量了我一眼:"你是谁?"

"孟家的女儿,孟晚棠。"我给自己倒了杯茶,"少帅想要的军火运输路线,我可以给你。"

***城眯起眼睛:"孟向荣让你来的?"

"不是,是我自己来的。"我端起茶杯,"少帅应该知道,孟家票号现在有麻烦。贺知行想拿客户名单,我爹不肯给,所以他找人举报。"

***城冷笑:"那是你们的家务事,跟本帅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我放下茶杯,"贺知行拿到名单后,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你。"

***城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少帅这次来江南,名义上是听戏,实际上是要通过孟家票号运一批军火去江北。这件事除了我爹和大哥,只有贺知行知道。"我看着他,"如果贺知行把这个消息传出去,少帅觉得会怎么样?"

***城沉默了。

我继续说:"那批军火价值五十万大洋,如果在半路被劫,少帅不仅损失钱财,还会在军阀混战中失去先机。到时候江北的地盘,恐怕就保不住了。"

"你想怎么样?"***城盯着我。

"我想跟少帅合作。"我直视他的眼睛,"我帮少帅铲除贺知行这个隐患,少帅帮我保住孟家。"

***城笑了:"就凭你一个女人?"

"就凭我掌握着孟家所有的财产转移权。"我从袖子里掏出一沓文件,"这是孟家在江南的十三家当铺、八家钱庄、五个码头的地契和股权证明,全部在我名下。少帅如果想跟孟家合作,就必须通过我。"

***城接过文件,仔细翻看,脸上的表情逐渐凝重。

"你爹知道你把这些东西转到自己名下?"

"他现在知道了。"我笑了笑,"少帅,咱们做个交易如何?我把运输路线给你,你帮我对付贺知行。"

***城沉思了片刻,突然大笑:"有意思,真是有意思!孟向荣养了个好女儿!"

他站起来,伸出手:"合作愉快,孟小姐。"

我握住他的手:"合作愉快,齐少帅。"

从戏院出来,天已经黑了。

春桃一脸担心:"小姐,您真的要跟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齐少帅合作?"

"不合作还能怎么办?"我上了马车,"贺知行背后有组织,我们孟家只是商人。想要保命,就必须找个更硬的靠山。"

马车在孟家大宅门口停下。

我刚下车,就看见我爹站在门口,脸色铁青。

"你这个逆女!谁让你把家产转到自己名下的!"孟向荣气得胡子都在抖。

我走上前,跪了下来:"爹,您打我骂我都行,但这件事我不后悔。"

孟向荣举起手,最终还是放下了:"起来,进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