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意是京北有名的恶女,一个鸠占鹊巢的哑巴。
他们说她和她那个不入流的贪财母亲一个样。
一个抢原配打拼下来的财产和丈夫。
一个抢原配女儿的父爱和男友。
许知意的亲姐许娇娇,是圈子里公认的小可怜。
她和季鹤舟从初中一起走到大学。
毕业那天许娇娇向季鹤舟表白,两人在众人的艳羡中确定关系。
一周后,许娇娇却跟季鹤舟提了分手。
留下一句“知意爱了你很多年,我只能成全她”就远赴国外。
季鹤舟追她到机场,在路上发生车祸导致双腿瘫痪。
术后康复希望渺茫。
季家放弃季鹤舟时,许知意站出来嫁给了他。
她爱了季鹤舟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办法看他意志就这么消沉下去。
结婚五年,许知意无微不至地照顾季鹤舟。
她从不奢望奇迹发生。
但五年后,季鹤舟真的摆脱轮椅,重新站了起来。
许知意以为自己终于守得云开。
却发现是新一轮噩梦的伊始。
季鹤舟的偏爱,唯独不会给她许知意。
……
得知许娇娇回国后,许知意一个人辗转反侧,没有睡过一次好觉。
不仅是因为她和季鹤舟那段轰轰烈烈的爱情。
更是源自身体本能的恐惧。
许知意一脸倦意推开门,照旧下楼给季鹤舟准备早餐。
抬眼却对上一张熟悉的脸。
噩梦瞬间照进现实。
许娇娇从对门主卧出来,身上只套着件宽大的衬衫。
那是许知意前些日子给季鹤舟挑的秋季新款。
指尖陷入掌心。
许知意死死控制自己,才勉强没有失态。
结婚以来,除了季鹤舟母亲安排的房事时间,其他时候许知意都只能睡在次卧。
而许娇娇,一回来就堂而皇之住进了主卧。
许娇娇也看到了许知意,她毫不隐藏眼底的恶意。
从小到大,折磨这个妹妹,就像逗狗一样简单。
她在楼梯口拦住许知意。
开口第一句话是:“你可真没用,给你五年都不能让他爱上你。”
许知意沉默避开她想下楼。
许娇娇在她身后顺势推了一把。
脚下一个踉跄,踝骨传来剧痛,许知意的视线翻转,“砰”的一声滚下楼梯。
主卧门再次打开,季鹤舟走了出来,眉目深邃,身姿挺拔。
见许娇娇捂着脚腕跌坐在地上,他眼底迅速漫上担忧。
“娇娇?这是怎么了?”
许娇娇泪眼涟涟撒娇告状。
“知意想把我推下楼,我躲了一下,脚好像扭伤了。”
她朝季鹤舟伸手,“鹤舟,我好疼啊。”
季鹤舟二话不说抱起她下楼准备去医院。
许知意刚从地上爬起来。
浑身都痛,尤其是小腹。
血色从她脸上褪尽。
她拉住没看她一眼的季鹤舟。
想费力说什么,又全散在了喉咙里。
“松开。”季鹤舟声音冰冷,“疼也是你咎由自取。”
许娇娇揽着季鹤舟的肩,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朝许知意笑得戏谑。
布料脱离掌心,许知意只能徒劳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
是了,她是个有语言障碍的哑巴。
不会有人信她。
连喊疼都要费尽全力。
腹部的痛牵扯到心脏,许知意脱力后彻底失去意识。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里。
消毒水的味道刺激着她的神经。
比起病房的惨白与低温,站在她病床前的季鹤舟和许娇娇更让她恐惧。
他们在看许知意的检查单。
上面写着:孕6周(确诊)
季鹤舟脸上没什么表情,许娇娇则是嫉恨地看了许知意一眼。
“鹤舟,这个孩子……可以不要吗?”
许娇娇的眼泪比声音先落下。
“她有了你,还有了你的孩子,那我抛下一切回来算什么……”
季鹤舟心疼得抱住她安抚:“你放心,我不会留下这个孩子。”
许知意一瞬间从惊喜到惊骇。
她没有想到,季鹤舟一句话就这么放弃了他们的孩子。
她徒劳地向他们的方向伸手,满眼都是祈求。
求他留下这个她期盼了很久的孩子。
她真的很想要一个爱自己的家人。
季鹤舟看了她一眼,却只是命令道:“准备手术。”
不!
许知意目眦尽裂,巨大的痛苦和恐慌从心口漫出。
她绝望地张口挽留准备离开的季鹤舟。
“季、鹤、舟……”
求你,给我留一点希望,哪怕是一点点……
季鹤舟离开的步伐顿住。
他突然想起,许知意其实是会说话的,只是开口艰难沉默太久,一直被当成哑巴。
这是他第二次听到许知意的声音。
每一次,都会让他不由自主地停下。
他厌恶这种失控的感觉,连同厌恶此刻许知意脸上脆弱的泪痕。
“娇娇回来了,这个孩子没有存在的必要。”
肺腑剧痛,呼吸停滞。
许知意终于明白,哪怕她把心掏给他,也比不上许娇娇分毫。
“我愿意、离婚,签协议、不要家产,求你让我留下、孩子。”
她好久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了。
那么干涩暗哑,像她的人生一样难以入耳。
季鹤舟却不再看她。
这五年,确实是许知意陪他站起来。
他知道许知意有多爱他。
婚姻,算他给这个孩子的补偿。
“我不会离婚,但你也别想用孩子绑住我。”
手术室关闭。
许知意成了待宰的鱼肉。
麻醉针入体的那一刻,她切身感受到了死亡的来临。
白炽灯忽远忽近,冰冷的器械探进子宫,碎肉被扯出,她的身体也被分离成两半。
眼泪流尽了。
许知意麻木地睁开眼。
迟钝地想着。
算了,再也不强求了。
再也不要爱季鹤舟了。
手术结束,她被转进普通病房。
空荡的房间只有她一个人。
医护人员都在隔壁VIP病房围着许娇娇打转。
虽然脚腕没事,但季鹤舟仍是不放心,要求医生们给许娇娇进行全面检查。
许知意扶着墙壁艰难站在门口。
像小偷一般窥视着不属于她的幸福。
病房里季鹤舟正小心地喂许娇娇喝水,脸上是许知意从未见过的柔情。
原来那个在外人面前喜怒不形于色的季总,也会有这样温柔的时候。
心一寸寸凉下来。
许知意沉默转身,坐上了前往另一个治疗室的车。
……
“七天之后,你会忘记一切,记忆再也无法追回,你确定要接受催眠?”
“我确定。”
隔着黑沉的办公桌,许知意发出的声音生涩却坚定。
医生面露讶然,对上她如死水般的眼眸后,不再多问。
许知意没有停下来。
还有七天,她需要安排好自己的一切。
许知意这一生活得太烂了。
忘记一切,重新开始,是她竭尽全力给自己写好的结局。
她回到家拿出那份藏了很久的离婚协议,然后去求见了季老爷子。
这是她和老爷子的秘密。
当年季鹤舟双腿瘫痪,他的父母放弃了他,他自己也心存死意。
是许知意找上季老爷子,求了一个站在季鹤舟身边的机会。
这些年她默默承受季鹤川的喜怒无常,陪伴他不断跌落又站起,最后果然走向了季老爷子预见的结果。
这份离婚协议压在当年给季鹤舟签的婚前协议下。
是季老爷子给许知意的震慑。
是的,哪怕是瘫痪的季鹤舟,也没有人觉得她配得上。
“签字后,你和鹤舟再无关系,这些年你照顾鹤舟也算尽心尽力,这是给你的补偿。”
许知意摇了摇头,拒绝了老爷子递过来的黑卡。
她在老人家的诧异中艰难开口。
“我什么都不要,七天后,我会彻底离开,请您、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