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这是干什么？！”

我佯装震惊，作势想上前扶起他。

他却死死跪着不动，抬起头的瞬间，浑浊的眼泪汹涌而出：

“潇儿！我的儿！爹求你了！求你救救世子，救救侯府啊！”

声音之悲切，带着一种毁天灭地的绝望感。

望着这番情深意动的“表演”，我心底却一片冰凉。

救？

拿什么救？

拿我的命吗？

“新帝登基清算旧臣，侯爷之前站错了队，完了！全完了！”

王贵涕泪横流，语速极快，“抄家的官兵已经到了，圣旨上写的是满门男丁抄斩啊！”

他死死抓着我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

“世子顾衍才十八岁，他绝对不能死！他是侯府的独苗，他死了，宁远侯府可就绝后了！”

“侯爷……侯爷对我有天大的恩德！没有侯爷，就没有我王贵的今天，没有你，没有这个家！”

又是这套说辞。

我心底冷笑。

宁远候顾南天当年不过是赏他一碗饭，给了一份活计，他就恨不得把全家人的骨头都拆了熬汤，去报答这份“恩情”！

可他报恩归报恩，凭什么要拉全家垫背！

“爹，那、那我能做什么？”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之前一样，带着点茫然和惶恐。

“你……你……”

王贵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诱哄般的急切。

“不如你代替世子，你去！你去顶了他的名！你的身形和世子有几分相似，黑灯瞎火的，那些官兵未必认得清！”

“只要世子能活下来，我们王家就是对侯府有天大的恩情！”

“将来……将来世子必定会厚报我们！你娘，还有你以后的日子都有着落了！”

他说得天花乱坠，仿佛替我选择了一条金光大道。

可我知道，前面是万丈悬崖，是断头台！

梦中，我就是被这“恩情”、“忠义”、“家族前途”的大帽子扣下来，被这一跪弄得心神大乱，糊里糊涂应下了这替死的勾当！

可结果呢？

我被押入死牢，又被顾家人买通狱卒毒哑，顶着世子的名头推上法场。

鬼头刀落下瞬间，我看到的最后景象，是台下母亲的悲痛欲绝，是王贵那混合着悲痛、愧疚，却又带着“终于报恩了”的解脱！

在我死后，王贵又殷勤的将侯府女眷——

主母苏氏，大小姐顾云清，二小姐顾云柔接回家里，像供祖宗一样供着。

请不起佣人，我娘彻底成了她们三个的使唤丫鬟，端茶送水，洗衣做饭，稍有不慎便招来斥责***。

我娘本就因我的惨死郁郁寡欢，不到半年，便积劳成疾含恨而终！

而我这位伟大的父亲呢？

他沉浸在邻里和侯府旧人一声声“义仆”、“忠肝义胆”的赞誉里，丝毫感觉不到愧疚，反而觉得这一切都值得！

他用我和我娘的命，成全可笑的“报恩”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