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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第一章 雨夜惊变头痛欲裂,像是被重锤反复敲打过。

林薇在一种刺鼻的、若有若无的淡雅熏香中醒来,

取代了她记忆中最后那浓烈呛人的消毒水气味。她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不是实验室惨白的灯光,也不是宿舍熟悉的天花板,而是朦胧的锦帐绣帷,

触手所及是冰凉***的丝绸被褥。身下是坚硬的雕花木床,而非柔软的席梦思。“小姐!

小姐您醒了!老天保佑,您终于醒了!”一个带着哭腔的、清脆的女声在旁边响起。

林薇艰难地转过头,看到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梳着双环髻,穿着一身淡绿色的古装,

正扑在床边,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春桃?小姐?这两个称呼像钥匙一样,

瞬间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无数纷乱的、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汹涌而至——她是长安城富商林翰的独女,林薇儿,

年方十六。三日前在自家花园池塘边赏玩,失足落水,被救起后便高烧不退,

昏迷至今……而她,是二十一世纪顶尖医学院的博士生林薇,

正在为一项重要的课题熬夜实验,然后……是仪器短路爆炸的火光与巨响。她猛地坐起身,

低头看着自己这双白皙纤细、却明显小了一号的手,又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脸颊。不是梦。她,

穿越了。穿越到了一千三百多年前的唐朝。“春桃……”她开口,声音干涩沙哑,

带着一丝连自己都陌生的娇柔。“小姐,您感觉怎么样?饿不饿?渴不渴?

奴婢这就去给您端参汤来!”春桃见她醒来,喜极而泣,忙不迭地就要往外跑。就在这时,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惊慌的呼喊。“夫人!夫人!不好了!

老爷……老爷他……”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房间,

也顾不上什么礼数,脸色惨白,

声音颤抖地对随后赶来的、一位衣着华贵却满面泪痕的妇人喊道:“夫人!刚传来的消息,

老爷的商队在陇右道遇上了马贼,老爷为护货物,身中数刀,重伤!

人……人刚被镖师拼死送回来了,就在前院,可是……可是城里的几位大夫看了,

都、都摇头,让准备后事了啊!”“什么?!”林夫人闻言,身体一晃,险些晕厥过去,

被旁边的嬷嬷死死扶住。她发出一声悲恸至极的哀鸣,“老爷——!

”整个房间顿时被绝望和哭声淹没。林薇的心脏也猛地一沉。

尽管对这位“父亲”林翰毫无感情,但医者的本能让她瞬间压下了所有的震惊与惶惑。重伤,

濒死……时间就是生命!她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扶我过去!”“小姐!您身子还虚着,不能下地啊!

”春桃急忙阻拦。“我说,扶我过去!”林薇重复了一遍,眼神锐利如刀,

那是在手术台上历练出的权威与镇定。春桃被这从未在小姐身上见过的气势慑住,

下意识地搀住了她。林薇在春桃的搀扶下,快步走向前院林翰的卧房。一路上,雕梁画栋,

回廊曲折,尽显富庶,但她无心欣赏。还未进门,

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种绝望的气息就扑面而来。房间里挤满了人,

几位须发花白的老大夫摇头叹息,丫鬟小厮们跪了一地,低声啜泣。林翰躺在床上,

面色金纸,气息微弱,胸腹间的衣物被血浸透,虽然做了简单的包扎,

但仍在不断渗出暗红的血液。“薇儿!我的儿……”林夫人见到女儿,更是悲从中来,

一把抱住她,“你爹他……他……”林薇轻轻推开母亲,走到床前,伸手探向林翰的颈动脉。

脉搏极其微弱、快速,这是典型的失血性休克体征。她迅速检查伤口,最致命的是腹部一刀,

很可能伤及内脏,引起内出血。“热水!大量的热水!

还有最烈的酒、剪刀、干净的白布、针线!快!快去!”林薇一连串地吩咐下去,

语速快而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房间里的人都愣住了,包括那几位老大夫,

都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个刚刚从昏迷中醒来、脸色苍白却眼神灼亮的大小姐。“还愣着干什么!

按小姐说的做!”林夫人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嘶声对下人们喊道。此刻,

她已别无选择。东西很快被送来。林薇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没有无菌环境,

没有麻醉,没有输血条件,这更像是一场战地急救。她用剪刀剪开林翰染血的衣物,

露出狰狞的伤口。

然后用烈酒反复冲洗双手和刀具、针线——这是她能找到的最有效的消毒手段。

她无视了周围人惊骇和不解的目光,开始清理创口,剔除腐肉,寻找出血点。

她的动作快、准、稳。得益于精湛的解剖学知识,她准确地找到了断裂的血管,

用特制的、经过蒸煮和烈酒浸泡的桑皮线进行结扎。对于那道最深的腹部伤口,

她进行了清创后,用绣花针穿着桑皮线,开始了在这个时代堪称惊世骇俗的缝合。

针尖刺破皮肉,穿过,拉紧……她的动作流畅而稳定,仿佛不是在缝合一个濒死之人的伤口,

而是在完成一件精密的艺术品。周围的老大夫们看得目瞪口呆,

有人忍不住低呼:“这……这是何等手法?从未见过!”“以针线缝合皮肉,闻所未闻!

”“简直是……简直是胡闹!有违圣人之道!”也有人发出质疑。林薇充耳不闻,

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手中的操作上。汗水从她的额角滑落,春桃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拭。

她知道,她做的这一切,只是暂时封闭创口,阻止继续失血,

能否扛过接下来的感染关和内出血,全靠林翰自己的求生意志和体质。时间一点点过去,

当最后一针打完结,剪断线头,林翰腹部那道恐怖的伤口被整齐地缝合起来,

渗血也基本止住了。林薇又检查了一遍其他伤口,做了同样处理。她累得几乎虚脱,

靠在春桃身上,脸色比昏迷时还要苍白。但看着林翰虽然依旧微弱,

却似乎平稳了一点的呼吸,她心中稍稍安定。至少,她为他争取到了一线生机。

“血暂时止住了。”林薇的声音带着疲惫,“但父亲失血过多,能否醒来,要看今夜。

需要有人时刻看守,用温水擦拭身体降温,若发热,

就用我开的方子煎药……”她迅速口述了一个清热解毒、消炎镇痛的药方,

用的是这个时代常见的药材,但配伍更为精妙。就在这时,

门外传来一阵恭敬而略显急促的通传声:“豫王殿下到!”声音落下,房间内众人皆是一惊。

林夫人慌忙擦拭眼泪,整理仪容。

只见一位身着月白色常服的年轻男子在几名侍卫的簇拥下步入房间。他身形挺拔,

面容俊雅非凡,眉目如墨画般清朗,只是脸色带着一种常年不散的病态苍白,

为他平添了几分脆弱易碎的美感。然而,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却沉静如水,目光扫过房间,

自带一股不容忽视的皇家威仪。他的到来,让原本充斥着悲伤与慌乱房间,瞬间安静下来。

“听闻林公遇险,本王特来探望。”李瑾的声音温和,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他的目光掠过床上奄奄一息的林翰,

最后落在了满手血污、鬓发散乱、脸色苍白却背脊挺直的林薇身上。

“殿下……”林夫人连忙上前行礼,声音哽咽,“多谢殿下挂心。这是小女薇儿,

刚才是她……是她勉强为夫君止住了血。”李瑾的目光再次落在林薇身上,

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探究与惊讶。他见过无数大家闺秀,才女佳人,或温婉,或活泼,

或才情横溢,却从未见过一个女子,如此镇定地立于血污之中,那双清澈的眼眸里,

没有恐惧,没有娇怯,只有专注过后的疲惫,以及一种……他难以形容的坚韧。

林薇也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那一瞬间,仿佛周遭的一切都模糊褪色,

只剩下这个突然出现的、气质清贵又带着病弱的年轻王爷。她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惊异,

也清晰地看到自己——一个来自异世的灵魂,在这个完全陌生的时代,

第一次因为自己赖以生存的医术,被一个如此耀眼的人物,如此认真地注视着。

空气仿佛凝固。一场命运的邂逅,在这弥漫着血腥与药味的雨夜,悄然开启。

2 第二章 王府请脉林翰的伤势在林薇超越时代的急救和后续的精心护理下,

竟然奇迹般地稳定下来。虽然依旧虚弱,需要长期调养,但性命终究是无碍了。林家上下,

从林夫人到最末等的仆役,看待这位死里逃生后仿佛脱胎换骨的大小姐,

眼神里都充满了敬畏与感激。“林家女精通岐黄,有起死回生之能”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在长安城的某些圈子里悄然流传。几日后的一个清晨,豫王府的管事亲自登门,言辞客气,

姿态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言道豫王殿下旧疾复发,宫中太医束手,听闻林小姐医术非凡,

特请过府一叙。“一叙?”林薇放下手中正在研磨的药材,心中明了。所谓“一叙”,

不过是请她看病的委婉说法。她对那位仅有一面之缘的豫王李瑾印象颇深,

那双沉静眼眸中的探究之色,她至今记得。然而,王府门第森严,天潢贵胄,

其疾恙必然牵涉甚广。她一个身份尴尬的穿越者,

凭借一些“离经叛道”的医术侥幸救父已属不易,此番踏入王府,无异于踏入龙潭虎穴,

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薇儿,若是不愿,为娘便替你回了。”林夫人看出女儿的迟疑,

担忧地握住她的手。如今女儿是她最大的依靠和骄傲。林薇摇摇头,

露出一抹安抚的笑容:“无妨,母亲。医者本分,既然王爷相请,去看看也无妨。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既然命运将她推到了这里,她只能迎头而上。而且,

她对豫王的“旧疾”也存了几分专业上的好奇。于是,在春桃既紧张又兴奋的陪伴下,

林薇第一次踏入了戒备森严、气象万千的豫王府。飞檐斗拱,亭台楼榭,移步换景,

无处不彰显着皇家的尊贵与气派。她被引至一处名为“澄心斋”的书房外,管事入内通报后,

方才请她进去。书房内陈设清雅,三面书架,典籍琳琅,一面轩窗,正对着几竿翠竹。

豫王李瑾并未正襟危坐,而是斜倚在窗前的紫檀木软榻上,手中持着一卷书,

阳光透过竹叶缝隙,在他苍白的侧脸投下斑驳的光影,更显得他气质清华,

却也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见到林薇,他放下书卷,唇角牵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声音温和依旧:“林小姐,冒昧相请,打扰了。”“殿下言重了,能为殿下分忧,

是民女的荣幸。”林薇依礼福身,举止得体。“本王这旧疾,缠绵病榻多年,

太医院诸位国手皆束手无策。日前听闻小姐妙手回春,救林公于危难,故特请小姐前来,

望能不吝赐教。”李瑾说着,伸出手腕,置于榻边的脉枕之上。林薇敛衽上前,

在榻边的绣墩上坐下,伸出三指,轻轻搭上他的腕脉。指尖传来他皮肤微凉的触感,

以及那底下跳动着的、紊乱而无力的脉搏。她凝神静气,仔细感受着指下的讯息,

同时观察着他的面色、眼睑、呼吸频率。脉象沉细无力,时有间歇,伴有结代。

结合他面色苍白、唇色微紫、呼吸比常人稍显急促等体征,林薇心中有了初步判断。

这很可能是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疾病,或许伴有心功能不全和呼吸系统的问题。

在这个没有心电图、没有心脏外科的时代,这几乎是无解的顽疾,

只能靠静养和药物勉强维持。“殿下之疾,”林薇收回手,斟酌着用词,既要让他听懂,

又不能过于惊世骇俗,“乃先天心脉不足,气血运行不畅,难以濡养周身,故而易感疲倦,

畏寒怕冷。且心脉无力推动血行,易致水湿内停,或发为喘息。需长期静养,

切忌劳累、情绪大幅波动,并需注意保暖,严防外邪侵袭。”李瑾眼中掠过一丝真正的讶异。

他这病,太医们大多含糊其辞,多以“元气亏虚”、“阴阳失调”等笼统之词概括,

从未有人能像她这般,说得如此清晰透彻,直指核心。“小姐果然医术精深。不知可有良方?

”林薇沉吟片刻,道:“殿下日常所用汤药,想必已是太医院精心调配,民女不敢妄加改动。

但可尝试为殿下制定一套详细的调养方案,包括针对性的药膳,

一套有助于强健心肺、平缓气息的呼吸导引之法,并可辅以……一种特殊的穴道按压手法,

或可在殿下感觉心悸、胸闷发作时,迅速缓解痛苦。

”她指的是初步的心脏复苏技巧和针对性的穴位按摩,这在急性发作时或许能起到关键作用。

李瑾目光微动,显然对她提出的“呼吸导引”和“特殊按压手法”极感兴趣。

正当他欲细问时,一个清冷的声音自门外响起:“殿下,该用药了。”话音未落,

一位身着青色长衫的年轻男子端着黑漆药盘走了进来。他身形修长,面容俊朗,

眉眼间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冷傲之气,仿佛冰雪雕成的人。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李瑾身上,

带着恭敬,随即转向林薇,那目光便化为了锐利的审视与毫不掩饰的不以为然。

此人正是长安城中最负盛名的年轻神医,顾清风。顾清风将温热的药碗恭敬地递给李瑾,

随即视线便锁定在林薇身上,语气疏离淡漠:“这位便是近日名声大噪的林小姐?

不知林小姐师从哪位杏林圣手?方才在门外,偶然听闻小姐高论,

什么‘呼吸导引’、‘特殊手法’,似乎与我等世代所学之医理,大相径庭。

”话语中的质疑与挑衅,毫不掩饰。林薇感受到对方强烈的敌意,

心知这是传统医学体系对“异端”的本能排斥。她神色不变,迎上顾清风的目光,

不卑不亢地回答:“顾神医有礼。民女所学,乃家传杂学,偶有奇想,登不得大雅之堂,

让神医见笑了。然,医术之道,万千法门,归根结底,重在疗效。

若能切切实实缓解殿下之苦楚,强健殿下之体魄,即便看似离奇,民女以为,亦是可行之法。

”“奇想?”顾清风冷哼一声,“医道关乎人命,岂能凭奇想妄断?殿下万金之躯,

若因一些未经验证之法而有所闪失,小姐可能担当得起?”气氛瞬间变得有些紧张。

李瑾慢条斯理地喝着药,并未出声制止,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交锋,

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彩的辩论。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李瑾突然闷哼一声,

手中的药碗险些拿不稳,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一只手紧紧捂住胸口,呼吸变得极其急促,

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殿下!”顾清风脸色骤变,一个箭步上前,立刻从袖中取出针囊,

准备施针急救。这是李瑾急性心悸发作的典型症状,他处理过多次。“殿下,得罪了!

”林薇的动作却比他更快。她几乎是本能反应,上前扶住李瑾因痛苦而微蜷的身体,

帮助他调整成半卧的***,使其呼吸更为顺畅。同时,

她的手指迅速而精准地按压上他胸前的膻中穴,以及手臂内侧的内关穴,力道适中,

节奏稳定。另一只手则轻抚其背,引导他进行深长而缓慢的呼吸:“殿下,放松,

跟着我的节奏,吸气……慢慢吐气……”顾清风手持银针,动作僵在半空,

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他惯用的急救针法尚未施展,

却见在李瑾在那陌生女子看似简单的手法下,紧蹙的眉头竟然真的缓缓舒展开来,

急促的喘息也逐渐趋于平稳,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剧烈的痛苦似乎正快速消退。

这……这怎么可能?无需金针,无需汤药,仅是几个动作,按压几下穴道,

就能如此迅速地缓解殿下的急症?李瑾靠在林薇的手臂上,依循着她的引导,慢慢调整呼吸,

胸口的憋闷与绞痛如同潮水般退去。他抬起眼,看着近在咫尺的、林薇专注而沉静的侧脸,

那双清澈的眼眸正密切观察着他的反应。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的安心感,悄然包裹了他。

危机解除,书房内一片寂静。只能听到李瑾逐渐平稳的呼吸声,以及窗外竹叶的沙沙作响。

顾清风缓缓收起银针,看着林薇,目光极其复杂。震惊、疑惑、难以置信,

以及一丝作为医者、看到更有效疗法时的求知欲,交织在一起,

最终化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默。李瑾微微喘息着,靠在软枕上,看向林薇的目光深不见底,

充满了探究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激:“小姐妙手,本王……感觉好多了。

”他的声音还带着一丝虚弱,却无比真诚。林薇松了口气,这才察觉到自己与王爷距离过近,

微微后退一步,垂首道:“此法仅能应急,治标不治本。殿下还需静心休养,

避免任何可能引发不适的诱因。”离开豫王府时,李瑾赠予她一块温润的白玉令牌,

上面刻着“豫”字,言明凭此令牌,她可自由出入王府,以便随时为他调理诊治。

马车轱辘碾过长安城的青石板路,林薇摩挲着手中微凉的玉牌,

心绪如同车外纷扰的市井人声,复杂难平。她知道,从接过这块令牌的那一刻起,

她已不再是那个可以偏安一隅的林家小姐。她的命运,

已经与这位身处权力中心、病弱却深不可测的豫王殿下,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

前路是福是祸,犹未可知。3 第三章 长安风波凭借救治父亲和豫王的事迹,

林薇的名字悄然在长安城的坊间流传开来。然而,她并未沉溺于这虚浮的名声,

而是做出了一个令林家上下乃至整个长安医行都瞠目的决定——在东市附近,

赁下一间小小的铺面,挂上“林氏医摊”的朴素招牌,为人诊病。她并非为了牟利。

诊金随缘,贫苦者分文不取,甚至时常赠药。她所用的方法也颇为奇特,除了望闻问切,

她更注重清洁与隔离,看诊前必以烈酒净手,要求病患佩戴口罩(她用细麻布简单缝制),

处理外伤时那套清创缝合的手法,更是让围观者既惊惧又好奇。起初,人们只是观望。

但很快,几个被别处大夫判了“死刑”或是久治不愈的疑难杂症,

在林薇手中竟奇迹般好转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长安。她的医摊前,渐渐排起了长队。

有伤口溃烂的工匠,有高热不退的孩童,

有常年咳喘的老者……林薇用她超越时代的医学知识,结合对这个时代药材的深入研究,

往往能另辟蹊径,药到病除。她还会教百姓们如何烧开水饮用,如何处理污物以防瘟疫,

虽琐碎,却实实在在地惠及了众多平民。“活菩萨”、“女华佗”的名声,

在市井百姓中悄然传开。然而,赞誉背后,危机也随之而来。林薇的医摊,

触动了长安城原有医馆的利益,尤其是那些靠着祖传秘方或名头坐诊、收费高昂的医馆。

她的“廉价”甚至“免费”,她的“奇技***巧”,在她自己看来是仁心仁术,在同行眼中,

却是破坏行规、抢夺饭碗的挑衅。这日午后,林薇正为一个发热的孩童仔细检查喉咙,

几个身着绸衫、面色不善的男子挤开人群,来到了医摊前。为首一人,身材微胖,

是附近“保和堂”的掌柜。“林小姐?”保和堂掌柜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

“小姐近来好名声啊,把我保和堂的病人都抢得差不多了。”林薇直起身,

将孩童交还给其母亲,平静地看着来人:“掌柜言重了。医者父母心,病患选择来此,

自有其缘由。况且,长安百姓何其多,何来抢之一说?”“哼!”掌柜冷哼一声,

“好个医者父母心!那我倒要问问,你这看诊之法,男女授受不亲,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

竟亲手为男子检查身体,处理污秽伤口,成何体统?还有你这套针线缝肉的邪法,

与巫蛊何异?简直是败坏医行名声,蛊惑人心!”他声音极大,刻意让周围所有人都听到。

果然,一些原本对林薇感激不尽的百姓,脸上也露出了迟疑和审视的神色。这个时代,

礼教大防和对于未知事物的恐惧,是极易被煽动的情绪。“掌柜此言差矣。

”林薇心知这是来找茬的,语气依旧镇定,“在医者眼中,只有病患,并无男女。救人性命,

远重于虚浮礼教。至于缝合之术,旨在闭合创口,促进愈合,

减少感染……也就是减少‘邪毒入侵’的风险,乃是为了救人,何来巫蛊之说?若掌柜不信,

大可寻一受伤者,你我当众验证疗效。”“巧舌如簧!

”保和堂掌柜被她一番有理有据的话堵得面色涨红,强词夺理道,“我等行医,

讲究的是阴阳调和,辨证论治!岂是你这等不明来历的野路子可比?你若再在此妖言惑众,

休怪我等不客气,联名上报官府,治你一个惑乱民心之罪!”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春桃吓得脸色发白,紧紧抓住林薇的衣袖。围观的百姓们也窃窃私语,有人支持林薇,

也有人开始动摇。就在保和堂掌柜得意洋洋,准备进一步威逼时,

一个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她的疗法,或许与众不同,但疗效确凿,何来惑乱民心之说?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顾清风不知何时站在人群之外,依旧是那身青衫,面容冷峻。

他缓步走来,目光先是在林薇那些简易的消毒器具和缝合针线上停留一瞬,闪过一丝复杂,

随即看向保和堂掌柜,语气淡漠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林小姐救治豫王殿下急症,

乃我亲眼所见。殿下如今身体渐安,亦有林小姐调理之功。你质疑她的医术,

莫非是觉得豫王殿下和顾某的眼光,都不如你保和堂?”此言一出,

保和堂掌柜顿时冷汗涔涔。顾清风是长安医界的翘楚,连宫中贵人都敬他三分,

更是豫王的座上宾。他这话,分量极重,

直接将林薇的医术与豫王府和自身的声誉捆绑在了一起。“顾、顾神医……小人不敢,

小人不敢!”掌柜连忙躬身作揖,脸色惨白,“是小人愚昧,有眼不识泰山!惊扰了林小姐,

这就走,这就走!”说完,带着几个帮手,灰溜溜地挤出了人群。围观百姓见状,

顿时放下心来,对林薇更是信服。林薇看向顾清风,心中有些意外。

她本以为他会乐见自己受挫,没想到竟会出手解围。“多谢顾神医出言相助。

”顾清风看着她,目光中的冷意似乎消散了些许,但语气依旧平淡:“不必谢我。

我并非为你,只是见不得有人以莫须有之名,污损医道。你的方法……虽不合常理,

但确有效验。”他顿了顿,似乎有些艰难地补充道,“日后若再有人寻衅,可报我名号。

”说完,他不等林薇回应,便转身离去,背影依旧孤高,却似乎少了几分最初的敌意。

林薇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心中了然。这位孤傲的神医,终究是以医术为最高准则的。

她与他的关系,因着这次风波,悄然发生了变化,从纯粹的对立,

转向了一种微妙而脆弱的、基于对医术共同追求的和平。然而,她也明白,顾清风的维护,

只是暂时压制了矛盾。真正的风暴,或许还在后头。她收起心绪,重新挂上温和的笑容,

对等待的病患们说道:“下一位。”4 第四章 宫闱暗涌林薇在市井间名声愈盛,

连带着“豫王殿下亦得其调理”的消息也传入了深宫。这日,豫王府再次来人,这次带来的,

是来自宫中的正式召见。宣召的是宫中一位颇得圣心的公主,年方十二,活泼可爱,

却不幸染上了一种怪疾,身上起了大片红疹,奇痒无比,夜间尤甚,太医院多位太医诊治,

汤药吃了无数,却时好时坏,总不见根除。公主被折磨得日夜不宁,圣心忧烦。不知怎的,

听说了林薇之名,便吵着要见见这位“女神医”。这一次,林薇无法再以任何理由推脱。

踏入那巍峨壮丽、守卫森严的皇宫,

她感受到的是一种与王府截然不同的、更沉重、更无形的压力。每一步都需循规蹈矩,

每一句话都需斟酌再三。在內侍的引导下,她来到了公主所居的宫殿。殿内熏香浓郁,

却掩不住一丝药味。豫王李瑾早已在此等候,见到她,微微颔首,递过一个安抚的眼神。

几位须发花白的太医也在场,看向林薇的目光充满了审视、怀疑,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一个商贾之女,凭借些许奇巧***技得了王爷青眼,竟也敢踏入这大内禁宫,

与他们这些杏林国手同堂论症?林薇无视这些目光,依礼参拜后,便上前为公主诊视。

她仔细检查了公主身上的红疹,询问了发病时间、饮食习惯、日常接触之物,

甚至查看了公主近日所用的胭脂水粉、沐浴的香膏。“公主此症,并非寻常风疹或湿热所致。

”林薇沉吟片刻,在太医们不以为然的目光中,缓缓开口,“民女怀疑,

此乃‘接触性皮炎’。”“接触性皮炎?”为首的太医皱眉,“此为何疾?医典并无记载。

”“便是皮肤接触了某些特定之物后,产生的过敏……呃,是产生的排斥反应。

”林薇尽量用他们能理解的词语解释,“公主可仔细回想,发病前,

是否接触过什么以往未曾用过的新奇之物?比如,新的香囊、新的花木、甚至是新的宠物?

”公主歪着头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啊!我想起来了!是西域进贡的那只长毛猫!

我看它可爱,抱来玩了两日,之后身上便开始发痒!”林薇心中了然,继续道:“此外,

公主日常沐浴所用的香膏,香气过于浓郁,成分复杂,于公主娇嫩的肌肤而言,

恐是雪上加霜。还有,殿内熏香不断,空气流通不畅,于病体康复亦是无益。

”她转向皇帝和皇后(或当时在场的后宫之主),恭敬道:“陛下,娘娘,公主之疾,

根源在于过敏源……在于那西域猫的毛发,以及过于刺激的香膏。治疗之法,

首要便是隔绝此二物。请立即将猫移出公主寝殿,暂停使用现有香膏,并每日开窗通风,

保持殿内空气清新。民女可开一剂温和止痒、清热解毒的方子内服,

再配以马齿苋、蒲公英等草药煎水外洗,可缓解症状。待断绝源头后,此疾当可自愈。

”这番论断,与太医们之前“内里湿热、风邪袭表”的理论大相径庭,

更侧重于外因和环境的改变。太医们面面相觑,有人觉得是无稽之谈,有人则将信将疑。

李瑾适时开口,声音温和却坚定:“父皇,母后,林小姐之法虽新,但儿臣亲身经历,

知其往往能切中要害。既然太医院之法久未见效,何不依林小姐所言一试?

左右于公主凤体无害。”最终,出于对爱女的疼惜,以及对豫王推荐的信任,皇帝点头应允。

林薇的方案被严格执行。令人惊奇的是,不过三五日,公主身上的红疹便明显消退,

瘙痒大减,夜能安寝。又过了几日,竟几乎痊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龙颜大悦,厚赏林薇。

金银绢帛之外,更有一块可自由出入太医署借阅医书的令牌。这无疑是莫大的恩宠和认可。

然而,林薇在松一口气的同时,也清晰地感受到,

来自后宫那些隐秘角落的、更加复杂的目光。她以独特医术治愈公主,既赢得了圣心,

也无疑触动了一些人的利益,或者引起了某些权势人物的注意。比如,

那位垂帘听政、权倾朝野的皇后武则天(或当时掌权的皇后),在召见她时,

那看似温和、实则锐利如刀、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神,让林薇至今回想起来,

仍感到一丝寒意。她知道,她已不再仅仅是一个医者,她的名字,她的能力,

已经与宫廷、与权力,不可避免地纠缠在了一起。而她和李瑾之间,

因着这次宫中的并肩而行,那种无形的羁绊,似乎也更深了一层。

5 第五章 疫病横行盛唐的长安,万国来朝,人口稠密,但在繁华的表象下,

也隐藏着危机。初夏时节,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如同阴霾般笼罩了京都。

起初只是城西贫民坊间有数人发热、呕吐、腹泻不止,不过数日,便迅速蔓延,病者激增,

死者日众。官府张贴告示,称之为“时疫”,令百姓焚香祷告,饮用符水,却收效甚微,

反而加剧了恐慌。一时间,长安城内人心惶惶,药价飞涨,家家闭户,路有倒毙,

昔日熙攘的东西二市也变得门可罗雀。太医院虽派员诊治,但面对这等烈性传染病,

传统的方剂似乎力有不逮,疫情失控之势愈演愈烈。林薇在自己小小的医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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