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汴京城已经飘起了冷雾,护城河边的柳树叶子落得只剩光秃秃的枝桠,
风一吹就发出 “呜呜” 的声响,像极了我这些年压在心底的委屈。
那天我提着食盒去沈文轩的书院送点心,刚走到拱桥下,
就被突然冲出来的柳如烟撞得一个趔趄,整个人往后倒去,径直摔进了冰冷的护城河里。
湖水像无数根冰针,扎得我骨头缝都在疼。我不会游泳,只能在水里胡乱扑腾,
口鼻里灌满了带着腥味的冷水。意识模糊间,
我满脑子都是刚绣好的海棠帕子 —— 那是我熬了三个晚上,用最好的苏绣线绣的,
本想今天送给文轩,祝他秋闱顺利。可下一秒,一股滚烫的力量猛地撞进我的意识,
像草原上奔腾的烈马,带着不容抗拒的气势。
我甚至能 “看见” 一个穿着兽皮裙、梳着高辫的女子,正挥着拳头朝我喊:“怕什么!
站起来打回去!”再睁眼时,我躺在自家卧房的拔步床上,锦被盖得严严实实,
暖炉里的银丝炭烧得正旺,连空气中都飘着淡淡的安神香。丫鬟春桃见我醒了,
手里的铜盆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夫人!您可算醒了!
您都昏迷三天了,大人守了您两天两夜,昨天被老夫人硬叫去前院处理家事,
临走前还叮嘱奴婢,您一醒就立刻去告诉他!”我想开口叫她别慌,
喉咙却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刚要抬手揉一揉,手指却突然不受控制地攥成了拳。
那力道大得惊人,指节 “咔咔” 作响,连手腕上的银镯子都被勒得变了形。
我心里一紧 —— 这不是我的力气。我自小体弱,连提桶水都费劲,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劲?
春桃端来温水,我刚要伸手去接,手臂却突然转向,一把抓过桌上的蜜饯盒子,
抓了一把就往嘴里塞,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嘟囔:“这点甜玩意儿哪够?在草原上,
我们都吃马奶酒配烤羊腿,那才叫痛快!”我吓得浑身冰凉,
想阻止却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直到把一整盒蜜饯都吃完,那股陌生的力量才突然消失,
我瘫在床头,看着满手的糖渣,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一个荒谬却又不得不信的念头涌上心头 —— 我的身体里,好像住进了另一个人。
接下来的日子,这种 “两极生活” 彻底打乱了我的人生。每天清晨我醒来时,
总能发现自己躺在院子的青石板上,身上穿着粗布练功服,头发乱得像鸡窝,
旁边还散落着断裂的木棍。有一次我甚至在自己手里发现了半块啃剩的骨头,
院子里的石桌被劈成了两半,石凳也翻倒在地。春桃每次收拾院子都吓得脸色发白,
小声问我:“夫人,您是不是夜里梦游啊?” 我只能含糊着应过去,
心里的恐惧却越来越深。而到了晚上,我又会变回那个温顺的沈夫人。我会坐在梳妆台前,
仔细地给女儿念念梳双丫髻,会拿出针线筐,给文轩缝补磨破的袖口,会温柔地哄念念睡觉,
给她讲嫦娥奔月的故事。可每当我拿起针线,总觉得手指有些僵硬,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样。
最让我崩溃的,是与夫君沈文轩的相处。夜里我会端着温水,蹲在他脚边给他洗脚,
柔声细语地和他说家常:“文轩,今天春桃买了新鲜的鲈鱼,我明天给你做松鼠鳜鱼好不好?
” 他会笑着摸我的头,眼里满是温柔:“阿晚做什么都好。”可到了白天,
只要他想牵我的手,“我” 就会猛地甩开他,甚至一拳把他打翻在地。
有一次他刚想开口说什么,“我” 就指着他的鼻子冷笑:“大男人磨磨唧唧的,
跟个没断奶的娃娃似的!草原上的汉子,要是像你这样,早就被人笑话死了!
”沈文轩被打得坐在地上,手里的书卷散了一地。
他看着我的眼神里满是疑惑和受伤:“阿晚,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落水后伤了脑子?
我带你去看太医好不好?”我想解释,可嘴巴却像被封住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失望地离开,心里的委屈和无助快要将我淹没。
女儿念念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晚上我给她穿上新做的粉色襦裙,她会开心地转着圈,
抱着我的脖子说:“娘亲真好,念念最喜欢娘亲了!” 可到了白天,
“我” 会一把把裙子脱下来扔到地上,抓着她的手腕教她握拳:“女孩子不能只会穿裙子!
要学会打架,这样别人才不敢欺负你!”念念吓得直哭,小手用力地挣:“娘亲别抓我,
念念疼…… 你不是娘亲,娘亲不会这么凶……” 她躲在春桃身后,怯生生地看着我,
眼里满是恐惧。每当这时,我都想冲过去抱住她,可身体却像被别人操控的木偶,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惊吓。我恨这样的自己,
更恨那个占据我身体的陌生灵魂 —— 她为什么要破坏我的生活?
为什么要让我的亲人害怕我?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个月,我每天都活在恐惧和焦虑中,
生怕哪天 “我” 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情。直到那天柳如烟上门,一切才开始发生改变。
柳如烟是沈文轩的远房表妹,三年前父母双亡,就住进了沈府。她长得清秀,嘴又甜,
很得老夫人的喜欢。可我知道,她心里一直觊觎沈夫人的位置。
以前她就常常明里暗里地欺负我,见我性子软,更是变本加厉。
那天她穿着一身水绿色的襦裙,手里提着一个食盒,一进门就阴阳怪气地说:“表姐,
听说你前阵子落水了?我特意炖了燕窝过来给你补补。不过看你这精神头,
倒不像是刚受过伤的样子,就是这脾气,怎么变得这么泼辣了?昨天我听下人说,
你把文轩哥都打了,这可不像以前的你啊。”她一边说,一边用帕子捂着嘴笑,
眼里满是嘲讽。我气得浑身发抖,刚想开口反驳,身体突然被一股力量掌控。
“我” 抬起头,眼神凌厉地盯着柳如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怎么样,
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指手画脚。以前我懒得跟你计较,别以为我好欺负,
再敢在我面前说三道四,我就把你扔出去喂狗!”柳如烟被 “我” 的气势吓了一跳,
手里的食盒 “啪” 地掉在地上,燕窝撒了一地。她愣了几秒,随即捂着脸哭了起来,
声音尖细:“文轩哥!你快看表姐怎么这么说我!我好心给她送燕窝,
她却这么凶我…… 我只是关心她而已啊!”沈文轩刚好从外面回来,听到哭声赶紧走进来。
他看到柳如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又看了看我,皱着眉刚想开口:“阿晚,
你怎么对如烟这么凶……”“我” 却抢先一步,上前一把揪住柳如烟的衣领,
将她拎了起来。柳如烟个子不矮,可在 “我” 手里却像个小鸡仔一样,双脚离地,
脸涨得通红。“少在这装可怜!”“我” 的声音冷得像冰,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天天穿着水绿色的裙子在文轩面前晃,
还故意在老夫人面前说我坏话,想抢我的夫君,夺我的位置?
你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柳如烟吓得脸色惨白,挣扎着想要挣脱:“你放开我!
文轩哥救我!”“我” 抬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清脆的响声在客厅里回荡。
柳如烟被打得偏过头,嘴角立刻渗出了血丝。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 “我”:“你…… 你敢打我?老夫人不会放过你的!”“打你怎么了?
”“我” 眼神更冷,抬手又要打。沈文轩赶紧上前拉住 “我” 的胳膊:“阿晚!
别打了!有话好好说!”“我” 甩开他的手,一脚把柳如烟踹倒在地:“再敢惹我,
我打断你的腿!滚!”柳如烟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捂着红肿的脸,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哭着跑出了沈家:“沈晚!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
我愣住了。长这么大,我从来没有这么勇敢过,更没有这么痛快地教训过欺负我的人。
那种压抑了多年的委屈,好像在这一巴掌里都发泄了出来,一股从未有过的快感,
在我心底悄然滋生。沈文轩看着我,眼神复杂:“阿晚,你今天……”“我” 没等他说完,
转身就走,只留下一句:“以后别让这种人再进沈家的门。”晚上,当我恢复意识时,
正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拿着一把木梳。突然,一个陌生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响起,
带着几分豪爽:“喂,白天那女人欺负你那么久,你早就该这么教训她了。”我吓得手一抖,
木梳掉在地上。我环顾四周,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谁?谁在说话?”“我在你身体里啊。
” 那个声音笑着说,“我叫乌兰,是草原上的第一博克手。上次跟人比试的时候,
不小心掉进了一个冰窟窿,再醒来就到你这身体里了。”我浑身冰凉,
瘫坐在椅子上:“你…… 你为什么要住在我的身体里?你把我的生活都打乱了!
”“打乱了?” 乌兰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解,“我看你以前过得多憋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