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绝症之痛医院的空调冷得像冰,刘彪却觉得自己的手心比空调还冷。
他捏着那张薄薄的诊断书,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晚期肺癌,最多还有三个月。
”医生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平静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刘彪站在医院门口,
眯眼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四十岁的人生,就这么要走到头了。他摸了摸口袋,
只剩下二十块钱和半包皱巴巴的红塔山。连买瓶像样的酒醉一场都不够。妈的,这世道。
他狠狠啐了一口。回到那间月租三百的出租屋,刘彪盯着墙上斑驳的水渍发愣。
屋里除了一张吱呀作响的床和一个缺了门的衣柜,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他一辈子没干成过什么事,偷鸡摸狗的事倒没少干,可就连当个混混,他都混得不怎么样。
最后这三个月,难道真要像条野狗一样悄无声息地死在这破屋子里?不行。
刘彪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他就是死,也得死得有点动静。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
疯狂得像野草一样在他脑子里疯长——去抢一笔。就干最后一次,然后拿着钱,
找个舒服点的地方等死。至少能喝上好酒,抽上好烟。
刘彪从床底下拖出个落满灰尘的木箱子。打开箱子,
里头有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黑色运动服和一把生锈的***。
这是他年轻时混社会的那套行头,多少年没碰过了。他把刀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太轻了,
没分量。就像他这一辈子。2 街头邂逅第二天一早,刘彪换上那身运动服,
把***塞进裤兜。站在裂了条的镜子前,他几乎认不出自己——消瘦的脸颊,深陷的眼窝,
还有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要不是偶尔还会咳嗽,他和死人也没什么两样。去哪抢呢?
银行肯定不行,他没那本事。小店也没什么油水。最好是找那种有点钱又不敢报警的地方。
刘彪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晃荡了一天,最终在一条相对繁华的街道停下脚步。街对面有家当铺,
门面不大,但看起来生意不错,进进出出的人拎着的包都鼓鼓囊囊的。就这儿了。
刘彪躲在对面小巷口的阴影里,观察着当铺的动静。下午四点多,街上人渐渐多了起来,
下班放学的人流开始涌动。时机正好。人多好隐藏,但又没多到会引起骚动。
刘彪深吸一口气,摸了摸裤兜里的***,正要迈步,忽然感觉衣角被什么扯住了。
他低头一看,是个小女孩,大概五六岁的样子,梳着两个小辫子,眼睛又大又亮,
正仰头看着他。“叔叔,你能帮我买个包子吗?我饿了。”小女孩声音细细的,
手里捏着一枚一元硬币。刘彪皱起眉头,想甩开她:“一边去,找别人去。
”小女孩却不肯松手,固执地举着那枚硬币:“妈妈说过,不能白要别人的东西。我有钱,
就买一个菜包子,只要一块五。”刘彪啧了一声,心想真是见了鬼了。他都要去抢劫了,
却在这儿被个小丫头缠着要买包子。他下意识地摸向口袋,摸到了那二十块钱。
反正这钱留着也没什么用了,抢劫成功与否,他都不会再回到这条街上。“等着。
”他没好气地说,走到旁边的包子铺,买了两菜一肉,一共花了四块五。
他把三个热乎乎的包子塞给小女孩,“拿去,赶紧回家去。”小女孩却只拿了一个菜的,
把剩下的推回去:“我只要一个菜的,谢谢叔叔。”3 生死抉择刘彪愣神的功夫,
小女孩已经蹦蹦跳跳地跑开了。他摇摇头,把剩下的包子随手塞进口袋,
再次望向对面的当铺。正当他准备行动时,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和一声惊叫。
刘彪转头看去,只见刚才那个小女孩不知怎么跑到了路中间,一辆电动车正朝她冲过来。
想都没想,刘彪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将小女孩拽回路边。电动车擦着他的身子呼啸而过,
骑手回头骂了句什么。“你没事吧?”刘彪低头问,声音里还带着惊吓后的颤抖。
小女孩显然也吓坏了,小脸煞白,手里的包子掉在了地上,沾满了灰尘。她看着地上的包子,
眼圈一下子红了。“别哭了,包子脏了就不能吃了。”刘彪从口袋里掏出剩下的两个包子,
“喏,这儿还有。”小女孩抽噎着接过包子,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刘彪看着她吃包子的样子,忽然想起自己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死亡的阴影笼罩下,
他早就忘了饥饿的感觉。“你爸妈呢?怎么让你一个人在外面?”刘彪问。
小女孩咽下嘴里的包子,小声说:“妈妈在医院。我自己从幼儿园跑出来的,我想去看妈妈。
”刘彪怔住了。医院,他刚从那儿出来,带着死刑判决书。“你妈妈怎么了?
”“妈妈说就是有点累,需要休息。”小女孩眨着大眼睛,“可是她住了好久的院了。
阿姨们说,妈妈得了很重的病,需要很多钱才能治好。”刘彪的心脏猛地一缩。
这孩子的母亲,难道和他一样?“叔叔,你要去哪?”小女孩忽然问。刘彪一时语塞。
他总不能说,叔叔正准备去抢劫吧。“我...我就随便逛逛。
”“那你能带我去医院看妈妈吗?”小女孩眼睛里满是期待,“就在前面不远,我知道路。
平时都是邻居阿姨带我去的,但今天阿姨没空。”刘彪看了看对面的当铺,
又看了看眼前这个眨着大眼睛的小女孩。他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好事,临死前帮个孩子,
也算积点阴德吧。“行吧,带路。”他叹了口气,心想就当是抢劫前的热身了。
4 病房温情小女孩高兴地牵起他的手。刘彪浑身一僵——那小手软软的,暖暖的,
和他冰冷粗糙的手掌形成鲜明对比。他已经不记得上次有人主动牵他的手是什么时候了。
一路上,小女孩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她叫小雨点,五岁半,
最喜欢吃妈妈做的鸡蛋面和幼儿园老师奖励的小红花。她说妈妈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人,
等她病好了,要带小雨点去动物园看大熊猫。刘彪沉默地听着,偶尔嗯啊地应两声。
他的目光不时扫过街边的店铺,评估着哪些可能成为更好的抢劫目标。但不知怎么的,
那些念头变得越来越模糊。走了大约十五分钟,他们来到了一家肿瘤医院门口。
刘彪的心沉了一下——果然是这里。小雨点轻车熟路地领着刘彪穿过大厅,坐上电梯,
来到六楼的一间病房外。“妈妈!”小雨点松开刘彪的手,扑向靠窗那张病床上的女人。
那女人看上去不到三十岁,瘦得脱了形,脸色苍白如纸,但依然能看出清秀的轮廓。
她虚弱地笑着,抚摸着小雨点的头发:“点点怎么来了?张阿姨呢?”“我自己来的。
”小雨点骄傲地说,“而且是有个好心叔叔带我来的!”女人的目光越过女儿,
落在站在门口的刘彪身上。刘彪顿时感到一阵不自在,他这身打扮和这副尊容,
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好心叔叔”。“谢谢你。”女人轻声说,声音弱得几乎听不见,
“我是林雪。请问您是?”“刘彪。”他简短地回答,站在门口不肯进去。
病房里的消毒水味道让他想起几小时前的诊断,胃里一阵翻腾。林雪似乎看穿了他的不适,
对小雨点说:“点点,去给叔叔倒杯水好吗?”小雨点听话地跑向走廊尽头的水房。
刘彪趁机打量了一下病房环境——三人间,拥挤不堪,
林雪的床头柜上除了一壶水和几个药瓶,几乎什么都没有。“刘先生,谢谢您带点点来。
”林雪说,“通常都是邻居帮忙,但今天她有事...”“没事,顺路。”刘彪生硬地回答。
他的目光落在林雪手腕上的病人腕带上,上面清楚地写着诊断: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
同是天涯沦落人。刘彪心里莫名地涌起一股酸楚。至少他是活够了才死,
而这女人看上去还那么年轻,还有个这么小的女儿要养。“妈妈,喝水。
”小雨点小心翼翼地端着一杯水回来,先递给妈妈,然后又跑出去给刘彪也接了一杯。
刘彪接过那杯水,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小雨点温热的小手。那一刻,
他忽然觉得自己肮脏不堪,配不上这孩子的纯真。
5 旧爱重逢他在病房里待了不到十分钟就借口有事离开了。走出医院大门,
他深深吸了口气,试图把刚才那一幕从脑海里驱逐出去。他还有正事要干,
没时间在这儿悲天悯人。然而当他重新站在那家当铺对面时,却发现自己的决心动摇了。
小雨点和她母亲的样子总是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妈的。”他低声骂了一句,转身离开。
那天晚上,刘彪躺在吱呀作响的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咳嗽比以往更厉害了,
有时甚至会咳出血丝。他知道时间不多了。第二天,鬼使神差地,他又去了那家医院。
站在病房外,他看见小雨点正坐在母亲床边,用小勺子一点点地喂母亲喝水。林雪闭着眼睛,
脸色比昨天更差了。一位护士走进来为林雪换药,看到小雨点,
叹了口气:“小姑娘又来了啊?你妈妈今天情况不太好,你得安静点哦。
”小雨点乖巧地点点头。护士又说:“对了,你***医药费又欠了,
医院说最迟明天必须交上,不然就要停药了。”小雨点似懂非懂地看着护士,
小声问:“停药妈妈就会好吗?”护士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摸了摸小雨点的头,转身离开了。
刘彪站在门外,心里五味杂陈。他摸了摸口袋,那二十块钱早就花完了,
现在他真的一分钱都没有了。那天下午,刘彪做出了决定。他还是要抢劫,但不是为了自己。
他回到那间出租屋,从木箱底翻出一张皱巴巴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年轻些的刘彪和一个笑容灿烂的女人。那是他唯一爱过的人,小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