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冠霞帔,本该是姐姐沈华鸢的。此刻,这身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嫁衣,却穿在了我的身上。
冰冷的珠翠硌着我的额头,像一圈淬了毒的荆棘。一天前,姐姐的喜轿被从宫里退了回来。
掀开轿帘,没有待嫁新娘,只有一个衣衫不整、眼神涣散、痴痴傻傻唱着歌的疯女人。
京城第一才女沈华鸢,疯了。父亲的巴掌,狠狠落在我脸上,火辣辣的疼。“沈惊雀,
你听着!从今天起,你就是沈华鸢!你要代替你姐姐,嫁入宫中,当大周的皇后!这是命令!
”我跪在地上,看着那个我叫了十六年“父亲”的男人,他的眼里没有半点对姐姐的心疼,
只有被毁了前程的愤怒和恐惧。而我的母亲,不,那个高高在上的主母,
正用淬了毒的眼神盯着我:“你这个庶出的贱种,能有这样的福气,是你八辈子修来的!
记住,你要是敢出半点差错,我就把你那个病痨鬼娘亲的牌位,从祠堂里扔出去喂狗!
”我低下头,长长的睫毛掩去眼底所有的恨意和冰冷。好啊。
你们都以为我是那个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任人拿捏的惊弓之鳥。那我就,如你们所愿。当晚,
大婚之夜。红烛高烧,龙凤呈祥。年轻的皇帝萧景珩坐在床边,他看着我,
眼神里没有新婚的喜悦,只有审视和冷漠。他知道我是个替代品,
一个用来维系皇室与丞相府颜面的工具。“你姐姐的事,朕很遗憾。”他开口,声音像冷玉,
“你既代她入宫,便安分守己,做好你的皇后。”我抬起头,
冲他露出了一个天真无邪、甚至有些痴傻的笑容。然后,我当着他的面,拿起桌上的合卺酒,
一股脑地浇在了那件华丽的龙袍上。“嘻嘻,玩水……真好玩……”萧景珩的脸,瞬间黑了。
他身边的太监宫女们,吓得齐刷刷跪了一地。我看着他震怒的眼睛,笑得更开心了。别急。
这只是,我这场疯戏的,开场白。2我被连夜打入了冷宫。消息传出,
整个前朝后宫都震动了。大婚之夜,新后竟因痴傻之症,用合卺酒泼湿了皇帝的龙袍,
此乃大不敬之罪。所有人都等着看丞相府的笑话,等着看我这个“疯后”被赐死。然而,
三天过去了,赐死的圣旨没有来。只因我爹,当朝丞相沈远道,跪在勤政殿外,
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说女儿自幼受惊,偶有失常,求皇上看在沈家满门忠良的份上,
饶她一命。皇帝萧景珩,最终还是给了他这个面子。我“疯后”的名号,就此坐实。
冷宫的日子,比我想象的还要难熬。残羹冷炙,阴冷潮湿。管事的太监见我失势,
更是百般刁难。这天,他将一碗馊掉的饭菜,像喂狗一样扔在我面前,
阴阳怪气地说:“皇后娘娘,您就将就着用吧。这冷宫,可不比您的凤仪宫。”我蹲在地上,
看着那碗长了绿毛的饭,依旧痴痴地笑着。我没有碰那碗饭。我捡起了地上的一块破瓦片,
走到墙角,开始不知疲倦地挖着墙洞,嘴里还念念有词:“挖宝藏,挖宝藏,
挖出金子给姐姐买糖吃……”所有人都把我当成一个真正的疯子,对我视而不见。
三天后的一个深夜,冷宫的角落里,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势不大,却足以惊动整个皇宫。
当我被救出来时,浑身漆黑,头发也被烧焦了几缕。我抱着头,惊恐地大叫:“有妖怪!
有妖怪要吃我!它从墙洞里钻出来的!”侍卫们冲进我那间屋子,很快就从我挖开的墙洞里,
拖出了一个被烧得半死的男人。那男人,正是三天前给我送馊饭的管事太监。
没有人怀疑我这个疯子。所有人都以为,是这个太监贼心不死,想趁夜潜入我房中偷窃,
却不慎打翻了烛台,引火烧身。只有我自己知道。是我,在他每日必经的墙洞另一侧,
倒上了早已备好的火油。是我,在他爬进来时,将一根小小的火折子,
从洞口“不小心”地弹了进去。我看着他被拖走时那痛苦绝望的眼神,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这是第一个。别急,我们慢慢玩。3我的“疯病”,时好时坏。皇帝萧景珩或许是出于愧疚,
又或许是觉得我这个疯后无伤大雅,竟把我从冷宫里接了出来,依旧安置在凤仪宫,
只是派了更多的人看着我。这正合我意。很快,就到了太后的寿宴。这是我入宫后,
第一次正式参加这样盛大的宴会。我的父亲,丞相沈远道,和我的好主母,也赫然在列。
他们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警告和厌恶,生怕我这个“疯子”会给他们丢脸。宴会上,
安阳郡主,那个毁了我姐姐一生的罪魁祸首,正坐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她穿着一身华服,
妆容精致,正和身边的贵女们谈笑风生,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她看到我,
眼中闪过一丝轻蔑的笑意,然后端起酒杯,遥遥地向我示意。那是一种,胜利者的炫耀。
我回了她一个痴傻的笑容。酒过三巡,歌舞升平。皇帝示意我,该向太后献舞祝寿了。
我姐姐沈华鸢的舞,冠绝京城。所有人都知道,我这个庶女,不过是东施效颦。
我摇摇晃晃地走到大殿中央,没有跳姐姐那名动天下的《惊鸿舞》。
我跳了一段谁也看不懂的、张牙舞爪的、如同鬼魅般的舞蹈。我一边跳,
一边唱着不成调的歌谣:“小耗子,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全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我。我爹的脸,已经气成了猪肝色。我毫不在意。我旋转着,
跳跃着,像一只黑色的蝴蝶,慢慢地、慢慢地,靠近了安阳郡主。就在一个错身的瞬间,
我“不小心”地摔倒在地,正好扑在了她的脚下。“哎呀!”我抬起头,一脸天真地看着她,
然后指着她裙摆下那只精致的绣花鞋,大声地叫了起来,“羞羞脸!鞋子上绣了野鸳鸯!
你要嫁给谁呀?”安阳郡主的脸,刷的一下,白了。她和她身边的贵女们都知道,
她早已与镇国公世子定下婚约。在鞋子上绣鸳鸯,是待嫁女子私下里表达爱意的方式。
这本是闺阁秘事。但我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的脸,彻底失去了血色。我抱着她的腿,
用全场都能听到的、天真无邪的声音,大声说道:“我认得!我认得这针法!
和我姐姐荷包上的针法一模一样!那个给姐姐荷包的、满脸麻子的李家哥哥,
也有一双这样的鞋子!”“姐姐说,她不喜欢麻子哥哥,
麻子哥哥就找人打了她……打得好疼……”我一边说,
一边模仿着姐姐那日被退回来时的疯癫模样,在地上打滚,哭喊。满座皆惊。所有人的目光,
都像刀子一样,射向了安阳郡主。安阳郡主有个表哥,姓李,正是个一脸麻子的纨绔子弟。
姐姐出事那天,就是他,被从***里“抓”了出来。我用最疯癫的方式,
将那块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遮羞布,狠狠地撕了下来,扔在地上,让所有人都看个清楚。
我看见,高坐之上的摄政王萧怀瑾,那个一直闭目养神的男人,第一次,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深邃,而又充满了探究的意味。4寿宴之后,
安阳郡主和镇国公世子的婚事,黄了。镇国公府连夜上门退了婚,理由是“郡主德行有亏,
不堪为世子妃”。一夜之间,安阳郡主从京城最高傲的贵女,变成了人人耻笑的荡妇。
她把自己关在府里,砸了所有能砸的东西。然后,她把所有的怨气,都算在了我的头上。
这天,我正在***里“疯玩”,追着一群蝴蝶跑。安阳郡主带着两个气势汹汹的嬷嬷,
拦住了我的去路。“沈惊雀!”她咬牙切齿地看着我,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你这个疯子!你竟敢毁我!”我歪着头,一脸无辜地看着她,手指塞在嘴里,
含糊不清地说:“我没有呀……我只是实话实说……姐姐说的……”“还敢顶嘴!
”安阳郡主气得浑身发抖,她对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给我掌嘴!让这个疯子知道知道,
什么是规矩!”两个五大三粗的嬷嬷,立刻朝我逼了过来。我吓得连连后退,
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头大哭起来:“不要打我!不要打我!你们是坏人!
我要告诉皇上哥哥!你们欺负我!”我的哭声尖锐而响亮,立刻吸引了周围不少宫人的注意。
但他们都只是远远地看着,没人敢上来招惹安气头上的安阳郡主。那嬷嬷的手,
已经高高地扬了起来。就在她的巴掌即将落下的瞬间,我原本惊恐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
我停止了哭泣。我看着那个嬷嬷,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用一种近乎梦呓的声音,
轻轻地说:“嬷嬷,你的手好香啊……是用了‘玉容散’吗?听说,那是西域来的东西,
一小盒就要一百两金子呢。你一个月的月钱,有二两银子吗?”那嬷嬷的脸色,瞬间变了。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进了她的心脏。我继续笑着,
目光转向安阳郡主:“郡主姐姐,你也好香啊。你身上的熏香,叫‘合欢暖’吧?
我听宫里的老人说,这种香,只有失了宠的妃子,为了挽回君心,才会在侍寝前偷偷使用呢。
可是,你还没嫁人呀……”安阳郡主的脸,由红转白,由白转青。“玉容散”是宫中禁物,
私下买卖是大罪。“合欢暖”更是***的象征。这两件事,都是她们最见不得光的秘密。
她们怎么也想不通,我这个“疯子”,是怎么知道的。她们不知道,我那个不起眼的娘亲,
是江南有名的调香圣手。这些腌臢事,我从小耳濡目染,知道得比谁都清楚。
“你……你***!”安阳郡主慌了,她厉声呵斥道,“来人!给我把这个疯子的嘴堵上!
”然而,已经晚了。周围的宫人,看她们的眼神,已经充满了异样。我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
一步步逼近她们。我依旧笑着,但那笑容,却让她们不寒而栗。“自己掌嘴。”我歪着头,
用一种天真而又残忍的语气说,“或者,我帮你们,把这些事,说给所有人都听听?
”那两个嬷嬷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恐惧。她们颤抖着,高高地扬起了手。然后,
狠狠地,抽在了自己的脸上。一下,又一下。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里,
显得格外响亮。我站在一旁,看着她们自己打自己,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不远处的假山后面,摄政王萧怀瑾,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摩挲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嘴角,
勾起了一抹极有兴趣的弧度。5安阳郡主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明着动不了我,她就开始来暗的。凤仪宫的小厨房,突然换了个新的厨娘。
她每日给我做的糕点,都精致得不像话,味道也好得出奇。我那个贴身的宫女,名叫晚晴,
是姐姐专门为我挑选的,忠心耿耿。她看着那些糕点,忧心忡忡:“娘娘,这糕点来路不明,
您还是不要吃了。”我拿起一块桂花糕,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然后笑嘻嘻地塞进嘴里:“好吃!真好吃!”我甚至还赏了那个新来的厨娘一些首饰,
夸她手艺好。所有人都以为,我这个疯后,贪吃无脑,死到临头了还不自知。那个厨娘,
看我的眼神,也一天比一天得意,一天比一天像在看一个死人。几天后的一个下午,
我正在院子里晒太阳,学着猫儿打呼噜。安阳郡主最宠爱的那只波斯猫,
不知怎么跑进了凤仪宫,在我脚边蹭来蹭去。我开心地抱起它,给它顺着毛,
嘴里还唱着:“小猫咪,白又白,
两只耳朵竖起来……”我将一块新送来的、还冒着热气的芙蓉酥,掰了一小块,
递到它的嘴边。“咪咪乖,吃糕糕。”那只猫闻了闻,立刻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那只漂亮的波斯猫,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四肢抽搐,口吐白沫,
在我怀里断了气。我愣住了。然后,我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喊。“我的咪咪!
我的咪咪死了!呜呜呜……是谁害死了我的咪咪!”我抱着猫的尸体,在凤仪宫里又哭又闹,
把所有东西都砸了个稀巴烂。皇帝萧景珩闻讯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满地狼藉,
一个疯后抱着一只死猫,哭得撕心裂肺。“怎么回事!”他皱眉喝道。晚晴立刻跪下,
将那盘芙蓉酥呈了上去,哭着说:“回皇上,娘娘刚才喂了猫咪一块糕点,
猫咪就……就突然暴毙了!请皇上为娘娘做主啊!”太医很快被传来。当着所有人的面,
太医用银针试了毒。那银针,瞬间变得乌黑。“回皇上,这糕点里,含有剧毒‘鹤顶红’!
”皇帝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在宫中对皇后下毒,这是诛九族的大罪。那个新来的厨娘,
立刻被拖了上来。她吓得魂不附体,没用几下刑,就全招了。是安阳郡主,给了她一包毒药,
让她每日少量地混入我的食物中。这种毒,慢性发作,会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死去,
看起来就像是暴病而亡。她怎么也想不到,我这个疯子,竟然会心血来潮,拿糕点去喂猫。
人证物证俱在,安阳郡主百口莫辩。她被削去封号,禁足在府,没有圣旨,终身不得出。
这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夜里,所有人都退下后,晚晴才心有余悸地问我:“娘娘,
您……您是怎么知道那糕点有毒的?”我躺在床上,看着帐顶,淡淡地说:“那糕点里,
加了一味‘鬼见愁’。这种香料,人闻着没什么,但猫,最是厌恶。那只波斯猫,
是安阳郡主的命根子,却一进院子就主动来蹭我,你觉得,是为什么?”是我,在袖子里,
藏了能吸引猫的猫薄荷。是我,算准了它会来,算准了它会吃。是我,用它的一条命,
换了安阳郡主的半条命。晚晴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敬畏。我转过头,
看着窗外。一轮弯月,挂在深蓝色的夜空中,像一把冰冷的镰刀。
我轻声呢喃:“萧怀瑾……你这个高高在上的棋手。现在,该轮到你,亲自下场了吧?
”6安阳郡主倒台后,后宫里安靜了不少。那些曾经想看我笑话的妃嫔,如今见了我,
都像老鼠见了猫,躲得远远的。我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萧怀瑾,那个男人,
他一定已经注意到我了。一个能把他亲自挑选的、用来搅乱后宫的棋子,
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疯后”,绝不可能是一个简单的疯子。他开始不动声色地试探我。
他会派人送来一些看似寻常的赏赐。
复杂的养护技巧才能存活的西域奇花;一盘看似普通的玲珑棋局;一本字迹颠倒错乱的古籍。
这些东西,对一个真正的疯子来说,毫无意义。但对我来说,每一件,都是一道考题。
我应对的方式,依旧是“疯”。我把那盆价值千金的奇花,拿去喂了兔子,然后告诉来人,
说:“花花没有兔兔好吃!”我把那盘精妙的棋局,当成跳房子的格子,在上面蹦来蹦-去,
把棋子踩得粉碎。我把那本错乱的古籍,一页页撕下来,折成纸船,放在水盆里玩,
嘴里还唱着:“小船儿,水中游……”每一次,我的表现都完美地符合一个疯子的设定。
但我知道,我的答案,已经通过那些来使的眼睛,传回到了他的耳中。花喂兔子,
是因为那花的花粉有致幻作用,与我宫中的熏香相冲。踩碎棋局,是因为那棋局的解法,
暗合前朝一次宫廷政变的***图。撕掉古籍,是因为那本书里,
用密文记载了某个已故大臣的通敌证据。我在用我的“疯”,告诉他:你的把戏,
我全都看懂了。但我不在乎,我不想玩。这种被一个“疯子”看穿,
却又被其不屑一顾的感觉,无疑会激起萧怀瑾这种人更强烈的征服欲和好奇心。他终于,
亲自来了。那天,我正在凤仪宫的院子里,用泥巴捏小人。萧怀瑾穿着一身玄色常服,
不带任何随从,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皇后,玩得可还开心?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我抬起头,看到他,先是一愣,然后立刻丢下泥巴,
笑着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他的大腿:“王叔!你来陪我玩啦!你长得真好看,
比皇上哥哥还好看!”我把满手的泥巴,全都蹭在了他那件名贵的袍子上。他身形一僵,
眼神瞬间变得冰冷。但那冰冷,只持续了一瞬间,就又被那种深不见底的探究所取代。
他没有推开我。他反而蹲下身,与我平视。他的眼睛像两口深井,仿佛能将人的灵魂吸进去。
“是吗?”他勾起嘴角,“那皇后告诉本王,你喜欢本王,还是喜欢皇上?”这是一个陷阱。
无论我回答哪一个,都会落入圈套。说喜欢皇上,是正常皇后的回答,会暴露我的伪装。
说喜欢他,更是大逆不道,足以让他抓住把柄。我眨了眨眼,苦恼地皱起了眉头,
像是在思考一个天大的难题。然后,我指了指不远处树上的鸟窝,大声说:“我喜欢鸟窝!
里面有蛋蛋!可以吃!”我看着他,笑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萧怀瑾盯着我看了很久很久。
久到我几乎以为,我的伪装要被他看穿了。最终,他缓缓地站起身,笑了。那是一种,
猎人看到一只极其狡猾、极其有趣的猎物时,发自内心的笑容。“好。”他说,“那本王,
就送你一窝鸟蛋。”他转身离开,那件沾满泥巴的袍子,在风中划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我知道,鱼儿,上钩了。7晚晴死了。死在去尚食局为我取餐的路上。
一碗本该送来我这里的燕窝,被人下了毒。她只是试了一口,便七窍流血,当场毙命。
那碗毒燕窝,就摔碎在她的身边。所有证据,都指向了淑妃。她是安阳郡主的表妹,
一直对我怀恨在心。前几天,还因为一点小事,被我这个“疯后”当众羞辱过。皇帝大怒,
下令彻查。淑妃被打入天牢,屈打成招,很快就定了罪。但我知道,不是她。
她只是一个被推出来顶罪的、愚蠢的棋子。真正的凶手,是萧怀瑾。这是他对我的警告。
他在告诉我,他可以轻易地夺走我身边的一切,包括我最在乎的人。晚晴的尸体,
就停在凤仪宫的偏殿。我遣散了所有人,独自一人,在她的身边坐了一夜。我没有哭。
从我决定装疯的那一刻起,我的眼泪,就已经流干了。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张已经失去血色的、年轻的脸。她才十八岁。
她本该有一个很好的人生。是我,把她卷入了这场肮脏的、血腥的漩涡。天亮的时候,
我站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我对着镜子,看着里面那个脸色苍白、眼神空洞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