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下的湖绉料子***冰凉,像这京城里无处不在,却又摸不着的眼光。沈薇薇对着菱花镜,将最后一支素银簪子稳稳***髻里,镜中人眉眼低垂,唇角抿着一个恰到好处的、温顺的弧度。
系统在她脑子里叮咚一声,毫无感情地播报:「今日贤惠值+1,累计998。请宿主保持,相夫教子,温良恭俭让是……」
“是什么美德。”她在心里接上,腻味得几乎要呕出来。
窗外传来沉闷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每一步都踏得院里的青石板似乎都在轻颤。是卫峥回来了。他这个从三品的云麾将军,在这满地朱紫的长安,就是个不入流的粗野武夫。连带着她这个夫人,和那个才八岁却已显露出惊人臂力、被世家子们嗤笑为“小莽夫”的儿子卫朔,都是这京城***的笑料。
她起身,拢了拢没有丝毫褶皱的裙角,迎出去。卫峥一身玄色常服,肩背依旧挺得笔直,但眉宇间锁着一层拂不去的疲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压抑的怒意。他脱下沾了外间尘土的外袍,沈薇薇伸手接过,动作轻柔,带着熏笼里暖过的淡香。
“回来了。”她声音不高,像春日檐下融化的雪水。
“嗯。”卫峥看她一眼,目光在她过于苍白的脸上停留一瞬,又很快移开,只低低应了一声。他从不把外面的烦难说与她听,总觉得她这般柔弱,该被仔细呵护,远离那些腌臜风雨。连儿子卫朔在外头被国子监的同窗推搡***,回来也闷不吭声,只在自己院里把那石锁舞得虎虎生风,像一头被困住的小豹子。
沈薇薇垂着眼,去小厨房端了一直温着的参汤。系统在她脑子里絮絮叨叨,指点她该如何布菜,如何言语,才能更贴合“贤惠”二字。她听着,手指稳稳地托着白瓷盅,连一丝涟漪都没起。
这样的日子,她过了整整八年。从穿越而来,脑子里多了这个名叫“贤妻良母”的系统开始。装柔弱,扮温顺,绣花绣得指尖发麻,煮茶把手腕练得酸软。她腻了,真的腻了。心底最深处,某种被层层包裹、压抑已久的东西,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