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还没死!”
“不许你们把她埋了,呜呜,你们都是坏人……”
一个男孩子稚嫩绝望的吼叫声,打破伍家村清晨的宁静。
“卫长安!再闹就不让你吃饭。”另一个尖利的妇人声音,“快,你是死人啊?赶紧给他抱走,别误了下葬的时辰。”
接着就是男孩子挣扎的嘶喊声,屋外乱成一锅粥。
这么吵!
卫柒缓缓睁开眼,四周光线昏暗。
在她眼神聚焦的那一刻,和一只倒挂在眼前的大蜘蛛来了个深情对视。
她一激灵弹起来,手掌杵在一扇破门板上。
蜘蛛也吓一跳,回头攀着长长的线,飞快地躲进屋顶的茅草里。
卫柒拍拍胸口,上下左右打量一圈儿。
这是一间堂屋,散发着一股发霉的味道。
房顶铺的茅草,灰扑扑的结着好几个蜘蛛网;墙是土坯的,墙皮已经多处受潮脱落。
屋里靠墙放着两个柜子,她身下的门板用四个破凳子架着,凹凸不平的地上还扔着一领破席子。
这是哪儿?
卫柒转了转眼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仔细回想,她在实验室研制新药的时候,犯了低血糖,摔倒磕在桌子角上,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是地府吗?
不应该呀!
阳光从朽烂的窗户透进来,斑驳的光线照在身上是暖的。
卫柒还是不确信,使劲掐自己一把,“哎呦,疼,疼。”
卫柒大喜,哈哈,真没死!
老天爷还是有好生之德的。
不对,没死的话,不是应该在实验室,或者在医院吗?
卫柒懵了,脑瓜子嗡嗡响。
谁能告诉她,她是怎么来到这儿的。
屋外的吵闹还在继续。
卫柒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她想去看看。
刚一动,后脑勺一阵刺痛袭来,伸手摸去,黏糊糊的,缩回手一看,血?
卫柒眼前一黑,大脑硬生生塞进一段属于另一个人的记忆。
什么?
穿越了!
这天方夜谭的事情,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穿到了一个历史上没有记载的国家,大魏朝。
原主也叫卫柒,十六岁,东岭县伍家村人。
论理说伍家村依山傍水,是个好地方。
但大魏赋税繁重,靠天吃饭的老百姓终年劳碌,仍是生活困苦。
卫柒的爹排行老大,就是个普通农户,种田之余为了活命,会上山打些野物或者采药补贴家用。
卫柒她娘王氏是个有福的,在生她弟弟的时候难产死了,这世上的苦便不必再吃。
这些年,爷儿三个相依为命。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七天前,卫老大上山采药,失足摔下山崖,去见他那享福的娘子了,卫柒和弟弟一夜之间变成孤儿。
今天是卫老大的头七。
卫柒的二婶看上她家那三亩薄田,和这三间破茅屋,打着收养卫长安的幌子,想要霸占家产。
卫柒死活不同意。
争执中,她那个十九岁还没嫁出去的堂姐,把她推倒在地,正好磕在石头上,一命呜呼。
!!
就这情节,让卫柒眼前又是一黑。
她摸摸身上靛蓝色的老粗布短衫,打着补丁的裙子,又看看满是老茧的双手。
外面,她那个拖油瓶弟弟还在闹腾,喊得嗓子都劈了。
卫柒仰天哀嚎,老天爷,您行行好,赶紧收起神通,还是让自己死了算了!
外面吵的厉害,卫柒挣扎着,手脚并用从门板上下来,哎呦喂,头好晕。
她一摇三晃地走到门口。
宽敞的小院里挤满了人。
一个五六岁的小团子,衣衫破旧,像只小兽一样攥紧拳头,小眼睛瞪得溜儿圆,谁近身就咬谁。
一个男人蹲在地上,衣服已经洗得发白,头扎在两膝中间,手指***土,好像土里能抠出值钱的好玩意儿。
院子中央站着一个妇人,四十岁左右,大饼子脸,腰粗脖憨,像煤气罐成了精。
她双手叉腰,喘着粗气,大声咒骂着,“你个兔崽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就是个丧门星,克父克母,连你姐姐都让你克死了。
老娘好心收留你,你还不领情?”
小团子瞬间像斗败的公鸡,垂下头,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落在他脚下的地面,砸成一个小水坑。
“你胡说!”他忽地又扬起头,拿袖子抹一把眼泪,歇斯底里喊道:“我不是丧门星,我姐姐也没有死,我姐要是死了我就报官,是她,是她害死我姐姐。”
他愤怒指向旁边那个煤气罐二号,他二叔的女儿,卫春燕。
卫春燕让小团子的气势骇到,倒退一步,转而威胁道:“卫长安,你再乱说话,看我不打死你!”
“你敢碰他一下,我就报官。”
倏地,左边墙头的另一边,一道低沉略带磁性的声音传来。
人们闻声望去,却没看见人。
有人小声嘀咕,“这人才搬来一个月,从不跟人来往。”
另一个说:“看他长得像个读书人,不一般呢。”
还有的说:“再不一般不还是窝在这破地方。”
……
卫春燕忽然扭捏起来,她见过这位公子,长得可俊俏了,看上一眼就能让人浑身酥麻。
她夹起嗓子,娇滴滴道:“公子误会了,我就是吓唬吓唬他,怎么会打他呢。”
说话时,就连脸上的肥肉都带着娇羞。
妈耶,卫柒鸡皮疙瘩掉一地。
她实在看不下去,阴森森地开口,“你最好是不要碰他!”
猝不及防,人们“唰”得回头。
见门口站着一个少女,瘦削的身材,凌乱的头发上血迹未干,一双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卫春燕。
“妈呀!诈尸啦!”
看热闹的瞬间跑了一半,胆子大的跑到墙外,扒着墙头儿往里看。
那一家三口扑通扑通全坐到地上,眼睛里惊恐的写着“你不要过来呀!”
刘氏哆哆嗦嗦,“你……你……是人还是鬼?”
“嘿嘿,”卫柒狞笑着,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二婶儿,让你失望了,阎王爷说啥也不收我,又把我放回来。”
卫二叔长舒一口气,嗫嚅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卫春燕却噌地跳起来,她这堂妹从小性子就软,没少挨她欺负,刚才不过是推她一下,竟敢装死吓唬人!
“好啊,你个小贱蹄子,竟敢装死!”
不容分说就朝着卫柒的脸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