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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绸蒙眼的那一刻,我听见窗外传来碎玉声。是阿笛。他该在门口等我。可我走不了了。

父亲的手按在我肩上:“李家不能倒,合儿,委屈你了。”我想起幼时在太学后院,

阿砚替我摘桃花。那时他说,李合的名字,该配“一生顺遂”四个字。如今想来,

真是天大的笑话。红盖头被挑起时,我看见于固言的脸。气宇轩昂,风姿潇洒。他没穿红袍,

倒是一身朝服。他是益王,手握京畿十二卫兵权,是陛下最忌惮也最倚重的人。我,

是李家献给这位益王的***。1“李小姐不必多礼。”于固言的声音冷冷的。

他没碰桌上的合卺酒,反而从袖中摸出枚虎符,推到我面前。“认得这个?

”我抬眼望他:“殿下这是何意?”“听说李小姐自幼通读兵法,

连你父亲帐中密函都能参透。”他身子微倾:“本王给你三日,

把李家与东宫私下往来的证据,交出来。”“殿下怕是误会了,家父忠心耿耿,

从未与东宫有染。”“误会?”于固言轻笑一声,抬手捏住我的下巴,

“李相爷前日还在密室里焚烧信件,怎么,以为本王的人都是瞎子?”我死死咬着唇没出声。

他要的从不是什么证据。他要的是李家低头。想把我这个“***”彻底踩碎,

让所有人都知道,依附东宫的下场。“若我不交呢?”我迎上他的目光,坚定说道。

于固言松开手,指腹擦过我下巴上的红痕,动作暧昧。“那本王不介意让京城里的人看看,

名门望族的小姐,是如何沦为阶下囚的。”他转身要走,我突然开口:“殿下可知,

东宫要的不是李家的支持。”于固言脚步一顿。“他要的是您手中的兵权。”我缓了口气,

尽量让声音平稳,“家父焚烧的,是东宫送来的诱降书。”他回头看我,眼底多了几分探究。

“你倒比你那老狐狸父亲,痛快些。”那晚他离开后,让侍卫守在院外,名义上是保护,

实则是软禁。我坐在铺满花生桂圆的喜床上。接拔出头上的金钗。钗尖很利,若是刺进喉咙,

应该很快就能解脱。我不能死。父亲说李家不能倒,阿笛还在等我。哪怕只是泡影,

我也要活着等下去。2婚后第三日,于固言带我入宫。坐在颠簸的马车里,

他嘱咐我:“等会儿见到陛下,少说话。”我拢了拢衣袖:“殿下放心,我知道自己的身份。

”他侧头看我,目光扫过我简单的发饰。是我让丫鬟给***的,比起李家从前的金玉,

看起来很寒酸。“李小姐倒是识趣,只是识趣的人,往往活不长。”我没接话。入宫觐见时,

陛下盯着我看了许久,笑容温和:“果然是个美人胚子,益王好福气。”于固言垂眸谢恩,

指尖却悄悄扣住了我的手腕。他在提防我。提防我是东宫安插的眼线,

提防李家借着这门婚事死灰复燃。可他们都忘了,我只是个被迫卷入棋局的棋子。

连自己的命运都握不住,哪有心思算计别人。宴席上,太子端着酒杯过来,

目光落在我身上时,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益王妃从前与苏公子青梅竹马,如今嫁入王府,

倒是委屈了。”苏公子,是阿笛。我端着酒杯的手一抖,酒液洒在衣襟上。

于固言突然开口:“太子殿下说笑了,本王的王妃,何来委屈之说?

”他抬手替我拭去衣襟上的酒渍,“倒是殿下,近日东宫动静颇大,陛下怕是要多心。

”太子的脸色瞬间变了。我低着头,心跳得飞快。于固言是在借我敲打太子?走出宫门时,

夜风格外凉。于固言突然问我:“你还想着苏笛?”我不敢看他:“殿下多虑了,

往事已成云烟。”他轻笑一声,没再追问,递给我一支金步摇:“陛下赏的,戴着吧,

免得旁人说本王亏待你。”金步摇带流苏,上面缀着细小的珍珠。

我想起阿笛之前也送过我钗子,悄悄攥紧了手心。“谢殿下。”回到王府,刚坐下。

管家来报:“殿下,苏公子在府外求见,说要见王妃一面。”我的心立刻提起来了。

于固言看了我一眼,眼神莫测:“让他进来。”3阿笛站在庭院里,穿着我送他的那件衣衫,

脸上还有未愈的伤痕。看见我的那一刻,他眼眶红了:“合儿,你还好吗?”我刚要开口,

于固言的声音先响起来:“苏公子倒是好胆量,敢闯本王的王府。”阿笛转过身,

挺直了脊梁:“益王,我与合儿自幼相识,今日只是想确认她是否安好,并无他意。

”“是否安好,轮得到你问?”于固言起身,上前一步,“她现在是本王的王妃,

苏公子还是称呼她‘王妃’为好。”阿笛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那眼神中都是痛苦:“合儿,

你真的认了?”我别过脸,不敢再看他:“苏公子,请回吧,往后不要再来看我了。

”“为什么?”他往前走了两步,被侍卫拦住,“是他们逼你的对不对?我们走,现在就走,

我带你去蜀地,再也不回来。”闻言我内心更加痛苦。走?我怎么可能走得掉。

李家几百口人的性命都系在我身上。于固言的兵权像一张网,把我困得死死的。“苏公子,

”我尽量让声音平静,“我是自愿嫁给益王的,与旁人无关,你我之间,早就结束了。

”阿笛愣住了,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自愿?合儿,你怎么会……”“苏公子请回。

”于固言挥了挥手,“送客。”侍卫架着阿笛往外走,他回头看着我,

嘴里一遍遍喊着我的名字。我浑身无力,瘫坐在椅子上,眼泪忍不住掉下来。

于固言递来一方帕子:“现在,彻底断了念想?”我接过帕子,擦了擦眼泪:“殿下满意了?

”“谈不上满意。”他似笑非笑看着我,“只是本王的王妃,不该心里装着别的男人。

”那晚我夜不能寐,坐在院中喝酒望月,第一次喝醉了。我抱着酒坛坐在台阶上,

想起幼时阿笛替我挡罚。想起父亲逼我嫁人时的决绝,想起于固言的冷漠。不知何时,

于固言站到了我身边。“喝这么多?”他伸手要夺我的酒坛。

我躲开了:“益王殿下管得真宽。”他蹲下来,与我平视:“李合,你以为本王愿意娶你?

”我听到了什么?“这门婚事,是陛下硬塞给本王的,李家现在是东宫的眼中钉,

陛下让本王娶你,不过是想把李家绑在我这棵树上,让东宫投鼠忌器。”原来如此。

我们都是陛下的棋子。我仰天笑道:“那我们真是同病相怜。”他也看了看天,

又对我道:“往后,在这王府里,有本王在,没人能欺负你。”我怔怔地看着他,

月光落在他脸上,竟冲淡了几分寒意。这句话,是真的吗?4我渐渐习惯了王府的生活。

于固言事务繁忙,大多时候都在书房处理军务。偶尔会叫我过去,让我帮他整理兵书。

他知道我懂兵法,有时会问我的看法,我也不藏私,如实作答。

他总是很惊讶:“没想到李小姐还有这般见识。”“殿下过奖了,不过是纸上谈兵。

”“纸上谈兵,也比那些只会夸夸其谈的武将强。”他递给我一杯茶,“尝尝,

这是蜀地的雨前龙井。”蜀地。我握着茶杯,想到了阿笛。阿笛应该到蜀地了吧,

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于固言转而说起军务:“近日京畿卫调动频繁,东宫怕是要动手了。

”我回过神来:“殿下有应对之策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语气轻松,

“只是怕波及无辜百姓。”父亲从小教导我,做官应“心怀天下”。我想到无辜百姓,

于心不忍:“殿下,若真有变故,能否先安排百姓撤离?

”他看着我笑了:“没想到你竟有这般胸怀。”“家父从小教导我,食朝廷俸禄,

当为百姓着想。”“虽然我只是个女子,却也知道江山社稷,终究是百姓的江山。

”于固言眼中流露出赞许。那晚,我睡得不是很安稳。半夜被一阵轻响惊醒,

窗外闪过一道黑影。我起身走到窗边,看见那黑影往于固言的书房去了。没有丝毫犹豫,

我悄悄跟了上去。书房门禁闭,但窗户虚掩着,靠近能听见里面的说话声。“殿下,

东宫的人已经买通了左卫统领,明日清晨就会动手。”是于固言的亲信副将于风的声音。

“知道了,传令下去,今夜三更,让右卫悄悄接管左卫的防区。”“是。”于风刚要走,

突然又停下:“殿下,还有件事,属下查到王妃的父亲李相爷,近日与东宫有过密会。

”我一惊,父亲怎么会……书房里沉默了许久,才听见于固言的声音:“知道了,

此事不要声张。”于风走后,我呆在原地。父亲明明说过,绝不会与东宫同流合污,

他为什么要骗我?这时,书房的窗户突然被打开了。于固言站在窗前,

看着我:“站在这里多久了?”我攥紧了衣袖,他居然发现了。我看着他,

艰难地发出一丝声音:“殿下,我父亲他……”“你不必解释。”他打断我,“本王知道,

你与你父亲不一样。”“可……我父亲,若……他真的与东宫勾结,王爷会如何处置他?

”于固言看着我,眼神复杂:“李合,在这棋局里,没有人能全身而退。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我最后的希望。长安的天,要变了。5第二日清晨,

兵变如期而至。喊杀声从城西北角传来,让我坐立不安。侍女脸色惨白:“王妃,怎么办?

要不我们躲起来吧!”我扶着桌子站起来,定了定神:“别怕,去看看益王在哪。

”刚走出房门,就看见于固言穿着铠甲,握着长剑从外面进来。盔甲上沾着血迹,

脸上还有未干的汗。“你怎么出来了?”他皱了皱眉,“这里危险,回房去。”“殿下,

外面情况如何?左卫统领已经被控制住了吗?东宫的人会不会狗急跳墙,伤害百姓?

”我急切问道。“本王已经让人保护内城百姓了。”他语气稍缓,“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正说着,于风匆匆跑来:“殿下,不好了,东宫的人劫持了户部尚书,要您亲自去谈判。

”于固言脸色一变:“一群疯子。”“殿下,不能去 ”我拉住他,“这分明是陷阱,

您要是去了,肯定会有危险。”“户部尚书是忠臣,本王不能见死不救。”他掰开我的手,

“你在王府待着,于风,保护好王妃。”“殿下。”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喊出声,

“东宫的人在西城门埋了炸药,您千万小心。”于固言脚步一顿,回头看我:“你怎么知道?

”“我父亲书房里有份密函,上面提过东宫的计划,说要炸掉西城门,制造混乱。

”我语速飞快,“您快让人去排查。”于固言立刻对于风说:“快,带一队人去西城门。

”于风领命而去。于固言走到我面前,看了我一眼:“谢谢你。”这是他第一次对我道谢。

我心里五味杂陈:“殿下,你一定要平安回来。”他点了点头,转身大步离去。

我站在庭院里,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喊杀声,心里慌乱无比。不知过了多久,

喊杀声渐渐小了。又过了两个时辰,于风回来报信:“王妃,大捷,东宫的人被全歼了,

太子被擒,益王无事。”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日暮时分,于固言回来了。他卸下盔甲,

难掩眉宇间的轻松:“都结束了。”“太好了。”“那父亲他……”我犹豫着开口。

“李相爷主动投案了,把东宫的罪证都交了出来。”“陛下念他有功,免了他的死罪,

贬为庶民,流放岭南。”这是最好的结果了,虽被流放,但没有被砍头。只要父亲还活着,

就还有希望。谢天谢地,我双手合十祈祷,两行热泪缓缓留下。于固言走到我身边,

伸手轻轻擦去我眼角的泪。“别哭了,他保住了性命,已是万幸。”我点了点头,

不经意间靠在了他肩上。他身体僵了一下,手犹豫着搂住我的腰:“往后,有本王在。

”那晚,他留在了我的房里。抱着我,安静地睡着。我躺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

第一次有了信任他的感觉。6长安兵变后,于固言因平叛有功,被陛下封为兵马大元帅,

权倾朝野。王府的日子渐渐安稳下来。于固言待我愈发好,经常陪我去城外的寺庙祈福。

我们渐渐成了战友、知己。在这波诡云谲的朝堂上,唯一可以彼此信任的人。这天,

我和于固言在书房讲话。秦风神色匆匆进来:“殿下,王妃,豫章急报。”于固言接过急报,

脸色瞬间黑了。“怎么了?”我连忙问。“豫章发生瘟疫,已经死了上千人,

地方官束手无策,请求朝廷支援。”他把急报递给我,“报信的人说,这场瘟疫来得蹊跷,

像是人为的。”又有大事发生了。我接过急报细看。豫章是南方重镇,若是发生瘟疫,

后果不堪设想。“殿下,您要去豫章吗?”“嗯。”于固言点头,“瘟疫无情,

再晚去些时日,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我跟您一起去。”我拉住他的手。

于固言蹙眉:“豫章凶险,你留在长安,本王放心些。”“正因为凶险,我才要跟您去,

我祖母懂医,我自小跟着祖母学过医术,或许能帮上忙,而且,

您身边需要一个能信得过的人。”于固言深深地看了我:“好,不过你要答应本王,

一切听我的安排,不许逞强。”“我知道。”出发前,我去见了父亲最后一面。

陛下特许他安顿长安事宜,三个月后出发岭南,算算日子,他大后天就要出发了。

他看见我时,老泪纵横:“合儿,是爹对不起你。”“爹,过去的事就别提了。

”我握住他的手,“您在岭南好好的,等我去看您。”我跟他说了豫章瘟疫一事。

他点了点头,拿出一本医书递给我:“这是你祖母留下的医书,或许能帮到你。”我接过,

眼眶一热:“谢谢爹。”离开时,我回头看了一眼。父亲站在门口,望着我的方向,

身影佝偻。这一别,或许就是永别。7前往豫章的路走了十日。越靠近豫章,

越能感受到恐慌的气氛。沿途的村镇大多空无一人,

偶尔能看见几个兵士在焚烧染病者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焚烧气味,熏得人睁不开眼。

于固言下令,所有随行人员都要佩戴草药香囊,每日用烈酒消毒。抵达豫章城时,城门紧闭,

守城的兵士枯瘦如柴,眼里无神,像行尸走肉。“开门,益王驾到。”于风高声喊道。

城门缓缓打开,一股尸臭味扑面而来。豫章知府跪在地上,说得涕泪横流。“益王殿下,

您可算来了,再不来,豫章就完了。”于固言扶起他:“先带本王去看看疫区。

”疫区在南边,用栅栏围了起来。里面躺满了病人,个个面黄肌瘦,咳得撕心裂肺,

不少人身上还起了红疹。我更加确定这是人为。普通的瘟疫不会有这么快的传播速度,

也不会出现红疹这样的症状。“知府大人,第一例病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我问道。

知府恭恭敬敬道:“大概半个月前,是个挑夫,突然就病倒了,没几天就死了,

后来他的家人、邻居都相继病倒,越来越多。”“那挑夫生前接触过什么人?去过什么地方?

”“这……”知府支支吾吾,“下官不太清楚,当时没在意。”我皱了皱眉,

这事情没这么简单。回到知府衙门,于固言立刻召集当地官员和医官商议。“现在情况如何?

你们有无治疗方案?”于固言问道。医官们面面相觑,为首的老医官叹了口气:“益王殿下,

这瘟疫来得怪异,我们试过各种药方,都没用,现在只能尽量隔离,减少传播。”“没用?

”于固言的语气沉了下来,“难道就让百姓们等死?”“王爷息怒。”老医官连忙说,

“我们已经派人去京城请太医院的太医了,只是路途遥远,怕是……”“王爷,我想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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