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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战地记者,被俘后,同为记者的丈夫用我的情报换取了他的安全。

---一爆炸声撕裂耳膜的时候,我正死死地抱着我的相机,扑在一个土坑里。

滚烫的气浪夹杂着沙砾和碎石,像一万根钢针扎在我的背上。我听不见任何声音,

世界变成了一片嗡鸣的白噪音。我的丈夫,江驰,就在离我不到十米的地方。我们是同行,

是夫妻,也是这片战火纷飞的土地上,彼此唯一的依靠。“江驰!

”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喊出声,喉咙里满是呛人的硝烟味。我挣扎着抬头,透过弥漫的烟尘,

看到他被几个穿着迷彩服的武装分子粗暴地拖拽着,踉踉跄跄地消失在一栋残破的建筑后面。

我的心,在那一瞬间,沉到了谷底。紧接着,一双冰冷的、沾满泥土的军靴踩住了我的手腕,

枪口抵住了我的后脑勺。“不许动!”粗粝的阿拉伯语在我耳边炸开。我放弃了挣扎。

作为一名有十年经验的战地记者,我知道什么时候该反抗,什么时候该顺从。

他们把我从土坑里拖出来,用黑色的布袋蒙住我的头,双手被塑料扎带反绑在身后,

勒得我腕骨生疼。世界陷入一片黑暗和颠簸。我被推上了一辆车,

浓重的汽油味和汗臭味混合在一起,几乎让我窒息。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江驰怎么样了?

我们说好的,永远不分开。在这片朝不保夕的土地上,“永远”是一个奢侈到近乎可笑的词,

但我们依然固执地相信着。我们相信爱情,相信我们共同追求的真相,

相信我们能一起从这里,活着回去。不知过了多久,车停了。我被粗暴地推下车,

踉跄了几步,摔倒在坚硬的地面上。头套被扯掉,刺眼的光线让我瞬间眯起了眼。

适应光线后,我看清了自己身处的环境。一间潮湿、阴暗的地下室,

空气里弥漫着发霉和血腥的气味。墙角滴着水,发出单调而令人心烦的“滴答”声。

两个持枪的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他们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货物。

其中一个络腮胡的男人,似乎是头目,用生硬的英语问我:“名字。”“林薇。记者。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恐惧是猎物的天性,但在猎人面前,

过度的恐惧只会加速你的死亡。“哪个国家的?”“中国。”他似乎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

和旁边的人低声交谈了几句。然后,他走到我面前,蹲下身,用手里的枪管抬起我的下巴。

“我们不喜欢记者。记者总是带来麻烦。”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沙哑的威胁,“但是,

有时候,记者也很有用。”我看着他的眼睛,那是一双被战争和暴力浸透的眼睛,

里面没有任何人性的温度。“你想知道什么?”我问。他笑了,

露出了一口被烟草熏黄的牙齿。“你知道我们想知道什么。你的线人,

那个叫‘猎鹰’的家伙,他在哪里?”我的心脏猛地一收缩。“猎鹰”,

是我在这里最重要的一个秘密线人。他曾是政府军的一名高级军官,因不满内部腐败而叛逃。

他手里掌握着大量政府军的***和行动计划。过去半年,我通过他,

向外界披露了许多被掩盖的真相,也因此在国际新闻界声名鹊起。保护线人的身份,

是新闻业最基本,也是最神圣的职业操守。一旦泄露,他和他全家都会被处决。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面无表情地回答。络腮胡的脸色沉了下来。他站起身,

一脚踹在我的腹部。剧痛让我瞬间蜷缩成了虾米,胃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吐出来。

“嘴硬的记者。”他冷冷地说,“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先把她关起来。

”我被拖进一间更小的、几乎密不透风的黑屋子里。铁门在我身后“哐当”一声锁上,

将最后一点光线也隔绝在外。黑暗中,我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努力调整着呼吸。

腹部的疼痛渐渐缓解,但心里的恐慌却像藤蔓一样疯狂滋生。我不知道江驰在哪里,

不知道他是否安全。他们抓了我,也抓了他。他们会用同样的方式审问他吗?不,

我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江驰和我不同。我专注于深入调查,

挖掘那些隐藏在战争表象之下的秘密。而江驰,他更擅长在镜头前报道,他英俊、上镜,

语言富有感染力。我们的分工一直很明确,他负责台前,我负责幕后。关于“猎鹰”的一切,

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我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他的信息,包括江驰。这是为了保护他,

也是为了保护江驰。知道得越少,就越安全。我坚信这一点。所以,江驰是安全的。

他们从他那里问不出任何关于“猎鹰”的事情。那么,他们会怎么处置我们?

用我们来交换赎金?还是把我们当做宣传的工具?无数个念头在我脑海里翻滚。但最终,

所有思绪都汇聚成一个点——我必须撑下去。为了江驰,

也为了我们那个还未完成的、关于回家后要养一只金毛犬的约定。我抱着膝盖,把头埋进去。

黑暗和孤独是最好的催化剂,让我想起了和江驰的点点滴滴。

我们是在一次国际新闻论坛上认识的。他作为优秀青年记者的代表发言,意气风发,

光芒万丈。他说:“记者的笔,就是刺向黑暗的剑。我们的天职,

就是让阳光照进每一个被遗忘的角落。”那一刻,我看着台上的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我们很快坠入爱河。我们有共同的理想,相似的灵魂。我们一起去过最危险的地方,

记录过最残酷的画面。在枪林弹雨中,我们把后背交给彼此。在冰冷的夜晚,

我们相互拥抱取暖。他是我的爱人,我的战友,是我生命中最坚实的支撑。我相信他,

就像相信我自己一样。所以,当三天后,那扇沉重的铁门再次打开时,

我已经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准备。我以为迎接我的会是新一轮的拷问,甚至死亡。但没有。

络腮胡站在门口,逆着光,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只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然后用英语说了一句:“你可以走了。”二我愣住了。“什么?”我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的丈夫,”络腮胡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他是个聪明人。他用一个消息,

换了你们两个人的自由。”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脏狂跳起来。江驰?

他用什么消息换了我们的自由?难道他……不,不可能。他什么都不知道。

我被带出了地下室。刺眼的阳光让我几乎睁不开眼。一个武装分子递给我一瓶水和一个面包,

然后指了指远处的一条公路。“沿着那条路一直走,会遇到联合国维和部队的哨卡。

”我茫然地接过水和食物,机械地迈开脚步。我的腿因为长时间的蜷缩而麻木,

走得一瘸一拐。走了几步,我忍不住回头。我看到江驰从另一栋建筑里走出来。

他看起来有些憔悴,衣服上沾满了灰尘,但没有受伤。他看到了我,眼神复杂地闪躲了一下,

然后快步向我走来。“薇薇!”他一把抱住我,声音里带着后怕的颤抖,“太好了,你没事!

你没事就好!”我僵硬地站在他怀里,任由他抱着。那熟悉的、曾让我无比安心的怀抱,

此刻却让我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络腮胡的话在我脑中反复回响。“他用一个消息,

换了你们两个人的自由。”“薇薇,你怎么了?是不是吓坏了?”江驰放开我,捧着我的脸,

仔细地端详着,“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我看着他的眼睛,

那双曾让我沉溺的、充满理想主义光芒的眼睛,此刻却让我感到无比陌生。

“你和他们……说了什么?”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而沙哑。江驰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但他很快就恢复了自然。他强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傻瓜,说什么?我就是告诉他们,

我们是中国记者,我们的国家很强大,绑架我们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我跟他们谈判,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他们最后就同意放了我们。”这个解释听起来天衣无缝。

甚至符合他一贯的、擅长言辞的形象。如果是在三天前,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相信。

但是现在,我脑海里只有络腮胡那讥讽的笑容。“是吗?”我轻轻地问,“只是这样?

”“当然了!”江驰的语气非常肯定,他拉起我的手,“好了,别想那么多了。我们安全了,

这比什么都重要。我们快走吧,离开这个鬼地方。”他的手心,一片冰凉的潮湿。我没有动。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他们有没有问你,关于‘猎鹰’的事?”江驰的瞳孔,

在那一瞬间,剧烈地收缩了一下。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像一根针,狠狠地刺进了我的心脏。

他很快就掩饰了过去,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猎鹰’?谁是‘猎鹰’?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薇薇,你是不是太紧张了,产生幻觉了?”他还在撒谎。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对我撒谎。一股彻骨的寒意,从我的脚底,瞬间窜遍了全身。

比被关在小黑屋里的时候,还要冷上一千倍,一万倍。我笑了。

那是一种我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冰冷的笑。“江驰,”我轻轻地挣脱他的手,后退了一步,

与他拉开距离,“你知道吗?我被关了三天,水米未进。支撑我活下来的,

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你。我相信你也在等我,相信我们会一起出去。”“是的,薇薇,

我一直在等你!”他急切地表白,试图再次抓住我的手。我再次躲开了。“可是,

我今天才明白一件事。”我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充满了慌乱和伪装,“原来,在你心里,

我的命,我的信仰,我们共同坚守的原则,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你自己的安全。

”“你胡说什么!”他拔高了声音,似乎被我的话激怒了,“林薇,

你知不知道我这三天是怎么过的?我担心你担心得快要疯了!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我为了救我们两个出来,费了多大的力气,你知不知道!”“是啊,你费了多大的力气。

”我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冷,“你费力地想起了,我曾经在你面前,

无意中提到过的一个名字。一个我用生命去保护的线人的名字。你把它当成交易的***,

去换你的自由。哦,不对,是你‘我们’的自由。”我加重了“我们”两个字的发音,

充满了无尽的讽刺。江驰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被我撕得粉碎。

“不……不是那样的……”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但已经变得虚弱无力,“薇薇,

你听我解释。他们……他们用枪指着我的头,他们说如果我不说点有用的东西,

他们就先杀了我,再去杀了你。我……我没有办法……”“所以你就说了?

”我平静地看着他,内心却像被投入了一块巨石的死水,掀起了滔天巨浪,“所以,

你就用别人的命,换了我们的命?”“那只是一个线人!”他终于崩溃了,冲我大吼起来,

“一个我们素未谋面的当地人!他的命,难道比我们的命还重要吗?林薇,你清醒一点!

我们是记者,但我们首先是人!我们要先活着!活着才能做更多有意义的事!

”“有意义的事?”我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比如,踩着别人的尸骨,

去获取你想要的荣誉和名声吗?”“你简直不可理喻!”他气急败坏地指着我,

“你的理想主义快要把你害死了!在生死面前,那些所谓的原则一文不值!我救了你,

也救了我自己,我做错了什么?”我看着他,看着这个我爱了五年,

以为可以托付一生的男人。这一刻,我只觉得无比的荒谬和可悲。原来,

我们从来都不是同一种人。他所说的那些慷慨激昂的理想,

不过是他用来装饰自己的华丽外袍。当危险来临时,他会毫不犹豫地将这件外袍脱下来,

露出里面那个自私、怯懦、卑劣的内核。而我,却把这件外袍,当成了他的灵魂。

“你没有做错什么。”我轻声说,声音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你只是做了一个选择。

一个最有利于你自己的选择。”说完,我转过身,不再看他一眼,朝着公路的方向,

一步一步地走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身后,传来他歇斯底里的喊声:“林薇!

你给我站住!你去哪儿?我们得一起走!”我没有回头。我们?

从他出卖“猎鹰”的那一刻起,这个世界上,就已经没有“我们”了。只有我。和一个,

我再也不认识的,叫江驰的陌生人。三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每一步都耗尽了我全部的力气。阳光毒辣地炙烤着大地,我的嘴唇干裂,眼前阵阵发黑。

但我没有停下。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离开他,越远越好。终于,

我在地平线上看到了一个飘扬着蓝色旗帜的哨卡。是联合国维和部队。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朝着那个方向挥了挥手,然后便一头栽倒在滚烫的沙地上,失去了知觉。再次醒来时,

我已经躺在了一张干净的床上。白色的天花板,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这里是维和部队的***医院。一个金发碧眼的护士看到我醒来,惊喜地叫了一声,

然后递给我一杯水。“你终于醒了,你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她用流利的英语说,

“你严重脱水,而且身上有多处软组织挫伤。不过还好,没有生命危险。”我喝光了整杯水,

干涸的喉咙才稍微舒服了一些。“谢谢你。”我说。“你的丈夫很担心你。”护士笑着说,

“他一直守在你身边,直到今天早上,你们的使馆派人来接他,他才离开。他让我转告你,

他会在安全的地方等你,让你好好休息。”我的丈夫。听到这个称呼,

我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我无法呼吸。我闭上眼睛,江驰那张苍白而扭曲的脸,

又浮现在我眼前。他还在扮演着那个深情的、焦虑的丈夫角色。

他一定已经想好了一套完美的说辞,来向所有人解释我们的“失踪”和“获救”。

他会成为英雄。一个凭借智慧和勇气,与绑匪周旋,最终成功解救自己和妻子的英雄记者。

而那个真正的英雄,“猎鹰”,却因为他的出卖,即将面临灭顶之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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