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我亲手做的每一道菜,都已经凉透了。
烛光在水晶杯壁上投下寂寞的影子,一如我这五年来的婚姻生活,看似华丽,实则冰冷。
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手机屏幕亮起,是陆辰发来的短信,简短得像一道命令:“苏晴不舒服,我今晚不回去了。”
没有解释,没有歉意,一如既往。
上一世,我看到这条短信时,心痛得无法呼吸。我发了疯似的开车去找他,想问问他,苏晴到底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又用我们之间只有我知道的、那套少年时的过敏症状来博取他的怜爱。
结果,我在雨夜中出了车祸,临死前,最后听到的声音,是急救人员的叹息和陆辰在电话那头不耐烦的一句:“林晚?她又在玩什么把戏?”
心脏传来一阵熟悉的、尖锐的刺痛。
我猛地从餐桌前惊醒,剧烈地喘息着。
我还活着。
我低头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双手,又摸了摸尚在跳动的心脏。这里不是冰冷的车祸现场,而是我和陆辰的婚房——这座被外界称为“爱巢”,于我而言却是 gilded cage 的牢笼。
墙上的挂钟,时针稳稳地指向九点。
一切,都回到了这个让我命运彻底转折的纪念日夜晚。
我冲进洗手间,看着镜中那张苍白却依旧年轻的脸,眼神从死而复生的茫然,一点点变得清明,最后沉淀为彻骨的寒意。
重来一世,我不要爱情了。
我只要他,血债血偿。
回到餐厅,我平静地倒掉杯中早已备好的红酒,换上一杯温水。然后,我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一份我早就拟好、却一直没有勇气的文档,连接打印机。
“替身协议终止书”。
做完这一切,我静静地坐在餐桌前,等待着。
深夜十一点,别墅大门传来密码锁开启的声音。
陆辰回来了,带着一身浓烈的酒气,和一丝我再熟悉不过的、属于苏晴的香水味。
他看到我,眉宇间立刻浮现出不耐与讥讽:“怎么?又想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来提醒我今天是什么日子?”
上一世的我,听到这句话,心如刀绞,只会流着泪质问。
但现在,我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将那份刚刚打印出来、还带着余温的文件,推到他面前。
“这是什么?”他甚至懒得伸手去接。
“替身协议,五年期,到今天为止,正式结束。”我开口,声音平稳得连自己都感到惊讶。
陆辰终于正眼看向那份文件,当他看清标题上那几个字时,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嗤笑出声。
“林晚,你又在玩什么把夕?离开我,你活得下去吗?”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掌控者的傲慢与不屑。
他笃定我爱他入骨,笃定我离不开他给予的优渥生活。
我迎上他的目光,平静如一潭死水。
“五千万。”我清晰地说出这个数字。
陆辰的笑意僵在脸上。
“买断我这五年扮演苏晴替身的酬劳,买断我陪你出席各种场合的表演费,买断我作为你‘听话妻子’的青春损失费。”
我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无比:“钱到账,我立刻从你眼前消失,给你的白月光腾地方。否则……”我微微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我不介意让媒体知道,陆大总裁和苏晴小姐的‘纯洁爱情’,是建立在怎样一份肮脏的替身协议上的。我想,你们的订婚典礼,应该会多很多‘惊喜’。”
“你敢威胁我?”陆辰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周身的气压低得骇人。
“这不是威胁,是交易。”我毫不畏惧地回视他,“陆总,你最懂交易的,不是吗?”
五千万这个数字,和“威胁”这两个字,像两根刺,狠狠扎进了他向来高高在上的自尊心。他死死地盯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欲擒故纵。
但他失败了。我的眼里,只有一片死寂的荒漠。
怒极反笑,他猛地抓起桌上的笔,在那份协议的末尾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林晚,你别后悔。”他将协议甩回给我,语气里是淬了冰的嘲讽,“我等着你哭着回来求我的那天。”
我小心地收好协议,仿佛那不是一份屈辱的终结,而是一张通往新生的船票。
然后,我站起身,转身走向玄关,那里放着一个我下午就已准备好的行李箱。
没有一句再见,没有一丝留恋。
我拉着行李箱,在陆辰错愕、愤怒、不敢置信的目光中,打开别墅的大门,毅然决然地走入冰冷的夜色里。
身后,是那个我爱了十年、也毁了我一生的男人。
身前,是未知,也是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