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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睁开眼,看着眼前泛黄的天花板和墙上的明星挂历,1990年8月15日。

心脏狂跳。

我重生了。

回到了结婚第三年,那个改变我一生的夜晚之前。

枕边的女人翻了个身,长发披散,睡颜恬静。

苏婉清,我的妻子。

前世,我被她骗了整整三十年。

她说要丁克,说不想被孩子束缚,要过自由自在的生活。我信了,顶着父母的压力,顶着单位同事的闲言碎语,陪她坚持到老。

直到去年,2019年,我六十岁,她检查出癌症晚期。

临终前,她终于说出真相。

"远志,对不起,我骗了你。"

"我不是不想要孩子,我是不想要你的孩子。"

"何建国的儿子今年都二十八了,在美国读博士......"

那一刻,我的世界崩塌了。

原来她不是丁克,她只是不想给我生。

原来她一直和初恋藕断丝连,在国外偷偷生了孩子。

原来我这辈子赚的钱,大部分都被她以各种名义转移,养了别人的儿子。

我像个小丑,被耍了三十年。

现在,老天给了我重来的机会。

苏婉清睁开眼,看到我盯着她,不满地皱眉:"看什么看?一大早不睡觉。"

我坐起身,声音平静:"婉清,我们离婚吧。"

她愣住了,随即冷笑:"你说什么?"

"我说,离婚。"

苏婉清以为我在开玩笑。

她坐起来,拉了拉睡衣:"林远志,你发什么神经?昨晚不是还好好的吗?"

我下床,从柜子里翻出结婚证。

前世的记忆如此清晰。

今天是1990年8月15日,下午三点,苏婉清会说肚子疼要去医院。

实际上,她是去和何建国约会。

何建国刚从南方回来,给她带了金项链。

而我,会像个傻子一样在家等她,给她煮小米粥。

"你认真的?"苏婉清的脸色变了。

"认真的。"我把结婚证放在桌上,"明天我们就去民政局。"

她气笑了:"林远志,你脑子进水了?好端端的离什么婚?"

"我们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

我看着她的眼睛:"你想要的生活,我给不了。"

这话是真的。

前世,她想要的是何建国那种有背景有关系的男人,想要的是可以随时出国旅游的生活,想要的是她和初恋的孩子能有个好前程。

而我,只是个工具人。

一个赚钱的工具,一个遮人耳目的合法丈夫。

"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苏婉清突然冷下脸。

我笑了:"你还有脸说这话?"

"林远志,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不想过了。"我穿好衣服,"我今天搬出去住,你好好考虑。"

"林远志!"她尖叫起来,"你敢!你搬出去试试!"

我已经走到门口。

"还有,"我回头看她,"你那条金项链,藏好点。"

苏婉清的脸瞬间煞白。

我出门前听到她摔东西的声音。

无所谓了。

这一世,我不会再做傻子。

单位离家不远,我骑自行车十分钟就到了。

机械厂的大门口,门卫老张正在看报纸。

"小林,这么早?"

"睡不着,来加个班。"

老张笑了:"年轻人就是有干劲。对了,昨天何科长找你来着,说有事。"

何科长,何建国。

前世这个时候,他刚从深圳回来,给单位带了一批电子表。

表面上说是给同事们的礼物,实际上是为了笼络人心。

他爸是厂长,他自己是技术科科长,在厂里横着走。

"知道了,谢谢张叔。"

我径直去了车间。

厂里还没什么人,我找到师傅老李。

"远志?你怎么来这么早?"老李正在调试机器。

"李哥,有事想跟你打听。"

"说。"

"何建国最近是不是经常请假?"

老李愣了一下,看看四周,压低声音:"你怎么知道?他这个月请了三次假,说是去深圳谈合作。"

"去深圳是假,约会是真。"

"什么?"

我点了根烟:"李哥,你记不记得三年前,何建国和苏婉清的事?"

老李的表情变了。

三年前,何建国和苏婉清谈对象,差点结婚。

后来何建国家里看不上苏家,硬是拆散了两人。

苏婉清一气之下嫁给了我。

当时整个厂都知道,我是接盘侠。

但我不在乎,我喜欢她。

现在想想,真是可笑。

"远志,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老李问。

"发现他们还在来往。"我弹了弹烟灰,"所以我要离婚。"

老李倒吸一口凉气:"你确定?这可不是小事。"

"确定。"

"那何建国......"

"他的事我会处理。"我按灭烟头,"但我需要证据。"

老李犹豫了一下:"我帮你。"

"谢谢李哥。"

"别谢,你小子这些年没少帮我。"老李拍拍我肩膀,"对了,今天下午厂里开会,你最好去参加。"

"开会?"

"听说要选先进工作者,厂长点名要你去。"

我明白了。

前世这个会我也参加了,何建国在会上公开表扬我,说我是厂里的好青年。

其实是在麻痹我,让我放松警惕。

因为就在当天下午,苏婉清以肚子疼为由,和何建国在医院约会。

"我会去的。"

上午的工作很快结束。

中午食堂吃饭的时候,我看到了何建国。

他穿着白衬衫黑裤子,手上戴着上海牌手表,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远志!"他主动走过来,"听说你今天来得特别早?"

"睡不着。"

"年轻人就该这样有冲劲。"他拍拍我的肩膀,"下午开会别忘了,厂长要表扬你。"

"多谢何科长关心。"

"客气什么,都是自己人。"他笑得很真诚,"对了,婉清最近还好吗?"

我抬头看他。

他的眼神闪过一丝不自然。

"挺好的。"我淡淡道,"就是最近老说身体不舒服。"

"那要注意啊,"他关切地说,"要不要我帮忙介绍个好医生?"

"不用了。"我端起饭碗,"我们家的事,不劳何科长费心。"

何建国的笑容僵了一下。

旁边有同事起哄:"何科长就是热心肠,小林你别不识抬举啊。"

"是啊,何科长对你多好,还特地从深圳给你带了电子表呢。"

我没接话,低头吃饭。

何建国尴尬地笑了笑,走了。

老李凑过来:"你这是打草惊蛇啊。"

"不,"我放下筷子,"我是要让他知道,我不是好惹的。"

下午两点,全厂大会。

厂长在台上讲话,表扬了一批先进工作者,我是其中之一。

"林远志同志在技术革新上做出了突出贡献,是我们厂的好榜样......"

掌声响起。

我上台领了奖状和五十块钱奖金。

何建国坐在***台上,笑着看我。

那笑容,前世我觉得是欣赏,现在看来,是胜利者的嘲讽。

他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以为我会一辈子被蒙在鼓里。

会议结束后,我去了厂长办公室。

"小林啊,坐。"厂长何国栋,何建国的父亲,五十多岁,官威十足。

"何厂长,我想请个假。"

"请假?"他皱眉,"现在正是生产旺季,你请假干什么?"

"家里有事。"

"什么事这么急?"

我顿了顿:"我要离婚。"

何国栋的脸色变了。

"离婚?你和小苏?"

"对。"

"为什么?"

我看着他的眼睛:"何厂长,您说为什么?"

何国栋愣住了。

空气安静了几秒。

"小林,"他缓缓开口,"年轻人不要冲动。夫妻之间有矛盾很正常,慢慢磨合就好了。"

"磨合不了。"我站起身,"何厂长,假我是一定要请的。如果不批,我就辞职。"

"你!"

"另外,"我转身准备走,"有些事,我建议您好好管管您儿子。不然,丢脸的可不只是我。"

我出了办公室。

身后传来何国栋摔杯子的声音。

骑车回家的路上,我在供销社买了一瓶汾酒。

前世这个时候,我会买苏婉清爱吃的桂花糕。

现在不需要了。

推开家门,苏婉清坐在沙发上,眼睛红红的。

"你真要离婚?"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嗯。"

"为什么?"

我放下酒瓶,坐在对面:"苏婉清,我们结婚三年了,你爱过我吗?"

她愣住。

"你娶我的时候不也没说爱我吗?"

"对,我没说。"我点头,"但我做到了一个丈夫该做的一切。我每个月把工资全交给你,家里的活我全包了,你想买什么我都省吃俭用给你买。"

"那又怎么样?"

"那你呢?"我盯着她,"你做了什么?"

苏婉清咬着嘴唇。

"你只是想要一个合法的身份,一个能赚钱的工具,一个帮你挡住外界压力的挡箭牌。"

"你胡说!"

"我胡说?"我冷笑,"那你说,你那条新的金项链哪来的?"

她的脸刷地白了。

"我...我自己买的。"

"是吗?"我拿出一张纸,"这是你的工资单,每个月四十二块五。家里的开销我全包了,你的工资应该攒了不少吧?拿出来我看看,够不够买那条项链。"

苏婉清说不出话。

"还有,"我继续说,"你上个月说要给你妈买药,我给了你一百块。结果我昨天遇到你妈,她说根本没收到钱。"

"那一百块,你给何建国了吧?"

苏婉清猛地站起来:"你跟踪我?"

"不需要跟踪,"我也站起来,"因为我全都知道。"

"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们从来没断过联系,我知道你每次说加班其实是去见他,我知道......"

我盯着她的肚子。

前世,她在1991年3月悄悄去了国外,说是进修。

其实是去生孩子。

何建国的孩子。

"你知道什么就说啊!"苏婉清歇斯底里,"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你就是诽谤!"

我没说话。

现在确实没证据。

但我有记忆。

我知道她所有的秘密。

"林远志,我告诉你,"苏婉清指着我,"你要是敢在外面乱说,我就告你诽谤!"

"我不会乱说。"我平静地说,"我只会去民政局办手续。"

"你疯了!"

"我很清醒。"我转身进了卧室,开始收拾东西。

衣服不多,一个包就装下了。

"你走了我怎么办?"苏婉清跟进来,"你就这么不负责任?"

我停下动作,看着她。

"苏婉清,我们各自都清楚,这婚姻是个错误。"

"趁现在还没有孩子,一拍两散,对彼此都好。"

"你......"

我拎起包:"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见。"

"林远志!"

我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楼下,老李等着我。

"去我家住?"

"麻烦李哥了。"

"走吧。"

夜晚的风很凉。

我骑着自行车,跟在老李后面。

路过工厂宿舍的时候,看到何建国家的窗户亮着灯。

他一定想不到,他精心经营了三年的局,我用一天就掀了。

这一次,我不会再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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