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战、备荒、为人民。”
“知识青年到农村去。”
“好人好马上三线。”
震耳欲聋的口号声跟打雷似的劈进秦疏的耳朵,隔壁又炸锅了?整天吵吵个没完了。
伏案的人坐起身,揉着酸胀的脖颈想骂娘,脑海里却毫无预兆地炸开了一连串画面:
灰扑扑的小巷里,十几个红袖章踹开木门,冲进屋里翻箱倒柜,穿制服的年轻男人径直从客厅的柜子里找到一个白布袋子,从里面拽出两本线装书,封面上《红楼梦》三个字被他捏的变了形,紧接着又有人从床底搜出一个行李箱,打开的瞬间,二十几根金灿灿的小黄鱼滚出来,还有怀表、地契、盖着红戳的外国信件,甚至还有古董字画......
画面最后定格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房主任一家被按在泥地里,有人提了粪桶走过来,黄澄澄的液体泼下来的瞬间,秦疏猛地尖叫出声......
“啊!”冷汗顺着额角淌进衣领,她大口喘着气坐直身体,大眼睛惊恐地扫视四周。
狠狠闭眼,再猛地睁眼……
“卧槽!”这是哪儿?怎么跟刚才梦里出现的场景一模一样?她脱口而出,随即惊恐地捂住嘴,环顾四周,斑驳的石灰墙、褪色的年画、老式的木衣柜......这,这真就是六七十年代房间的风格啊!
她、她不是在电脑刚敲完年代文大纲吗?为了跟那个抠门编辑多争取10%的分成,她连熬了三个通宵,眼皮打架时好像就闭了闭眼......怎么就到这儿了?啥意思?
“不是吧......”秦疏颤抖着摸向额头,没问题呀,为啥会觉得头晕眼花天旋地转的?
秦疏站起身,两条腿软得跟煮烂的面条似的,晃晃悠悠往房间外面走去…
堂屋的八仙桌擦得锃亮,四条长凳摆的整整齐齐。靠墙的朱红立柜掉了块漆,露出底下的樟木原色,旁边并排放着三个板柜,最上面的玻璃门泛着茶色,里面隐约能看见一包一包的东西码放的整整齐齐。
跟梦里的细节分毫不差!
秦疏的心跳又加速了,跌跌撞撞冲到板柜前,手指哆哆嗦嗦拉开茶色的玻璃门,果然在最上层的白布袋子里摸到了两本厚厚的书,封皮虽然磨旧,《红楼梦》和《三国演义》的烫金大字依然清晰。
哎呀我的妈,真有!
那,那个小黄鱼…秦疏抱着两本书疯了似的冲进里屋,膝盖重重磕在床沿也顾不上疼,趴在地上往床底钻。积灰的地面擦得脸颊发痒,指尖终于触到了一个冰凉的皮革边角。
顾不上快要炸开的胸膛和太阳穴,粗重的呼吸在耳边回荡着,咬着牙往外拽。
死沉死沉的皮箱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箱面上烫着一行模糊的金字:永什么机械厂什么范奖。呃,看这磨损程度少说也有十来年了。
咔哒一声撬开黄铜锁扣,二十几根金条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耀眼的金光,底下还压着块沉甸甸瑞士怀表,表盖打开,里面嵌着张泛黄的老照片。
她仅仅兴奋了一秒,后颈的汗毛就根根倒竖起来。
完了完了,这玩意在她那年代是宝贝,在这年代就是催命符啊!
刚才脑海里浮现的那一幕依然深深印刻在记忆里,那家人被泼大粪的画面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手忙脚乱地想把箱子合上。可是藏哪儿?那些红袖章鼻子比狗还要灵,床底、柜顶、墙缝......他们能翻遍屋里的每一寸地方。
“快!就是这儿!”
外面突然传来男人尖锐的喊叫,伴随着粗暴的踹门声,门板哐哐作响,好像随时会散架。
“昨天我看见了,他们就藏在饭厅的柜子里。”外面大门被撞的哐哐响,一个男人略带着尖锐的声音响起,一听就是刻意压制着兴奋的感觉。
秦疏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么快!
她看着满地的金条魂飞魄散,脑子里就一个念头:藏起来!必须藏起来!
“求求啦,别搞我呀!收哪里呀?收……”
话音未落,眼前的皮箱突然像被无形黑洞吞噬,连同那二十几根金条一起凭空消失了!
秦疏目瞪口呆地看着空荡荡的地面,手指悬在半空,连呼吸都忘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
她上辈子写年代文写的想吐,最烦的就是金手指套路,从没写过空间系统这种东西,怎么过来第一天就给她整上了?
还没等她消化完这玄幻的开局,后脑勺突然像被重锤砸中,脚下跟灌了铅似的,怎么也挪不动步子。
“砰!”一声巨响震得耳膜生疼,大门连带着合页一起被撞飞,木屑四溅中,十几个红袖章蜂拥而入,那抹红色,在灰暗的屋子里格外刺眼。
秦疏浑身僵软,干脆一屁股瘫坐在床上,头痛欲裂,连眼睛都睁不开。
屋子里闹哄哄的,叮铃哐啷直作响。
“搜!给我仔细搜,凡是资本的东西,一件都别放过!”
嘈杂的脚步声、翻箱倒柜声、瓷器碎裂声在屋里炸响,秦疏抱着脑袋缩成一团,忽然想起梦里那个被泼大粪的画面,不行绝对不能落到那帮人手里!
她咬牙爬起来,手摸到那两本书,心下一惊,这两本书要是被搜到,照样没好果子吃。
情急之下,她闭着眼在心里狂喊,收起来收起来!
指尖突然一空,手上的两本书竟然也消失了!
秦疏猛地睁开眼,心脏狂跳,真的有空间?
手指因心里的狂喜用力一抓,看到那个白布袋子,转念一动,将父母放在床头的两本书塞了进去。
“哟!这不是在家里吗?怎么叫那么大半天不来开门,在里面憋着干嘛呢?”
这声音不用看,铁定长得不咋样,贱兮兮的,跟个公公似的,换声期没处理好咋的,都快赶上唐老鸭了。
秦疏硬撑着把眼皮掀开了条缝,果然呢,贼胖贼胖的一个人,长得也贼眉鼠眼......
“你们干啥呢?”房间里突然冲进来一个女人,穿着靛蓝色工作服,满头的大汗。一进屋就大声怒斥起来。
“小婶,你咋这个时候回来了?”刚才带头冲进来的年轻人一脸堆笑的走到跟前。
“秦志,你怎么在这儿?你妹可生着病呢,我才出去给她抓药,你就带着这么些人闯进来,还把我家大门撞坏了,今儿这事不说清楚,一个都别想走。”女人把手上的布袋子放在饭桌上,神情严肃。
“走?我们可没要走,小婶,交出来吧,不然,别怪做侄儿的不厚道。”年轻男子脸上的笑少了几分,添了一丝幸灾乐祸。
赵思绵神情一凛,半眯了眸子开口沉声问道:“什么交出来?我告诉你秦志,什么都别想,你要是敢再来骚扰你妹妹,看我不打死你!”
昨儿个晚上,肴肴突然烧起来,迷迷糊糊的嘴里嚷嚷着让秦志滚,别碰她之类的胡话。赵思绵和自己丈夫一合计,定是秦志又趁他两口子不注意,打肴肴主意了。
赵思绵心里怄死,上次就不该心一软听大哥的放过这混蛋!就该直接送***。
“哼,你当老子真稀罕啊?”秦志一脸不屑,“看不起老子,以后老子让你高攀不起!”
“咚!”里屋传来一声闷响,赵思绵眼睛一瞪,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推开挡在身前的秦志快步跑进那屋里。
“吴娅,快点,有点用没,还想不想吃大白馒头了。”跟着赵思绵后头追进来的秦志在人堆里推开一道缝,刚好让赵思绵钻了进去。
“死胖子你给我起开!”
赵思绵冲进来的一瞬间,看到的就是女儿被压得发紫的脸。她早上出门给发高烧的女儿抓药,刚走到巷口就听见自家传来砸门声,疯了似的往回跑,此刻眼睛通红。
“吴娅你**给我滚开!”谁也没看清赵思绵哪儿来的力气,瘦高的个子竟把两百斤的吴娅拽翻在地。赵思绵扑到床边将秦疏搂进怀里,手摸到女儿滚烫的额头,声音都在发抖:“肴肴,你怎么样了,哪儿不舒服?”
秦疏这才感觉活了过来,两百多斤的重量压得秦疏肋骨咯吱响,她感觉自己的肺都要被挤爆了,眼前阵阵发黑。
肴肴?是在叫我?秦疏迷迷糊糊地想睁眼,闻到一股淡淡的草药香,很熟悉的洗发水味道,突然涌上了一股莫名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