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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墨在考古队的探方里摔进那道裂缝时,手里还攥着半块沾着泥土的青花瓷片。指尖传来的凉意刚漫过手腕,眼前的强光就刺得他睁不开眼,再睁眼时,铅灰色的雨幕正往脸上砸,三千年老槐树的枝桠在头顶呜咽,像无数根枯骨在风中碰撞——这不是他刚清理完的清代古墓遗址,这是哪里?

土炕上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呻吟,他站在院里看着一群穿着古代服饰的众人,他们似乎看不到他自己,他刚想开口问这是什么地方。便看到男子身着一件褐色粗布短褐,布料上还沾着些田埂间的泥点,针脚虽粗却扎实,领口和袖口磨出了浅白的毛边,是常年劳作蹭出的痕迹。下身是条灰色粗布袴,裤脚随意挽到膝盖,露出小腿上结实的肌肉,裤管侧边缝着块同色补丁,遮住了磨损的破口。

脚上的草鞋编得紧实,稻草绳顺着脚踝缠了两圈,鞋底沾着新鲜的草屑和泥土,一看便知刚从田间回来。头顶斜扣着顶竹编斗笠,笠檐边缘有些许竹丝翘起,却挡得住日晒雨淋,阴影落在他脸上,刚好遮住额前沾着汗珠的碎发,只露出下颌线紧绷的轮廓。

看他匆忙的扛着锄头从外面工回来,刚想进屋,却撞进个穿粗布围裙的老婆子怀里。“愣着干啥?还不快去烧热水!”接生婆的烟袋锅子戳在他手背。灶膛里的火苗***湿柴,浓烟呛得他咳嗽了起来

林墨眼前一阵眩晕恍惚间竟看见探方里那具保存完好的女尸,正躺在博物馆的恒温玻璃柜里,暗紫色绣裙上的金线,和此刻窗外闪电照出的棺木花纹,一模一样。

炸雷劈开夜空的瞬间,婴儿的啼哭穿透雨幕。林墨冲出柴房,看见院里男子抱着裹在粗布襁褓里的“婴儿”,而院中央斜躺着的棺材,裹着暗绿色苔藓,边角挂着的水草像女人散开的长发——这口棺,和他摔进裂缝前,刚清理到棺盖的那具棺椁,连木纹里渗着的暗红色水渍都分毫不差。

“水棺送福!这娃能改命!”一位老爷爷攥着本蓝布封皮的风水书冲出来,书页上的墨迹晕开,和考古队拓印的古墓符咒如出一辙。林墨盯着那老爷爷腕上磨得发亮的银镯子,突然想起遗址里出土的那只刻着“平安”的银镯,此刻正躺在他的考古工具箱里,等着送进文物修复室。怎么回事我这是在做梦吗?哈哈哈 全家人都沉浸在喜悦中,爹您给娃起个名字吧?

林墨爷爷捋着胡须道,这娃有不一样的人生。以后就叫林墨吧。

此时林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的摇晃着脑袋,别人好像都看不到自己一样,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在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变成了刚才的那个婴儿。

十八年的光阴只是在山风里翻卷,林墨也长成了半大少年,眼前的一切始终像是在做梦,可又是那么的真实,这十八年来他一直在做一个梦,梦见博物馆的玻璃柜。梦里那具清代女尸会睁开眼,鬓边银簪的梅花闪着光,指尖划过他的手腕,像在确认什么。直到爷爷临终前拉着他的手,枯瘦的手指掐进他掌心:“守好那口棺,将来护好你媳妇。”

爷爷咽气那天,村里的狗叫得凄厉。林墨爹和大伯撬开棺材时,他站在人群后,看见暗紫色绣裙的女尸躺在里面,皮肤泛着羊脂玉般的柔光——和博物馆里的那具一模一样,连鬓边银簪的弧度都分毫不差。奇异的甜香漫出来时,林墨突然想起,他在考古队打开棺盖的瞬间,也闻到过这股香,当时带队教授说,这是罕见的“棺香”,能让尸身千年不腐。

香风缠上院角的老槐树,枯枝冒新芽的瞬间,林墨的手腕突然发烫。他摸出藏在怀里的银镯——那是他爷爷临死前交给他的,此刻镯身刻着的“平安”二字,正和女尸鬓边银簪的花纹,慢慢连成一道完整的符咒。

“这镯子……”大伯的声音发颤,林墨却盯着女尸的脸,突然想起奶奶说过的话:爷爷年轻时,曾在山涧捡到个昏迷的姑娘,姑娘醒后留下支银簪就走了,后来爷爷就得了那本风水书。

雨又下了起来,和林墨出生时的那场雨一样昏天暗地。林墨握着发烫的银镯,看着棺里的女尸,突然感觉这场穿越不是意外,爷爷好像也知道些什么?发生的这一切好像都在暗示着什么——他从未来来,是为了守住这口棺,守住那个在时光里等了他百年的人。檐角的风铃叮铃作响,他仿佛看见博物馆的玻璃柜慢慢消失,暗紫色绣裙的姑娘正从棺里坐起,银簪的梅花映着雨光,像在等他递上那只刻着“平安”的银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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