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见面礼还算有诚意吧。”
“你的话还值得信吗？”
“信不信由你，我只想告诉你，我们是友非敌。”
卫庄将信将疑，忽又问道，“你有玄翦的消息。”
“我只能说，确切的消息很快就会有的。”
“看来你并没有真正把我们当成朋友。”
“我只知道，这十年来，他从未离开罗网。
传闻，他在幕后替罗网秘密培养新一代杀手。”
荆轲察言观色，揣度着卫庄的心思。
“他己经完成了他的使命，也该是时候迎接终结的命运了。”
“这是原话，掩日说的。”
“罗网掩日。”
卫庄喃喃自语，回想起那个隐藏在狰狞铁面之下的天字级罗网杀手。
不过片刻，卫庄又发出了质疑，“你为什么要替罗网掩日卖命。”
“世人总有软肋，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荆轲避而不谈，发出耐人寻味的叹息感慨。
“你有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算不上什么秘密，更不是不可告人，只是一点私事，有些难以启齿而己。”
赤练再次插话，“在我看来，从头到尾你就没说过一句实话。”
“实话说来话长，得从一二三西五六七。”
“对，得从七年前说起。”
荆轲掰着指头，两只手掌都用上了。
良久，赤练急不可耐率先开口打破沉寂，“你倒是说啊。”
“我也想说，奈何我己经三天滴水未沾，现在只觉得口干舌燥饥肠辘辘。”
“你这是到我们这里骗吃骗喝来了，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赤练顿时火冒三丈，给荆轲下了逐客令。
“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有几成把握。”
“你问这个问题之前，我有五成胜算，现在有七成。”
“你这么笃定我会帮你。”
“你若不愿相帮，又何必多此一举相问。”
“赤练，奉茶。”
卫庄旋动一块不起的石碑朝向湖心方位。
暗中浮现出几个身影，白凤将另一块石碑也转向相同方位，无双将第三块石碑转向同一个方向。
此时，一条通往地下的暗门密道缓缓打开。
“能不能上酒。”
在暗门关闭之前，荆轲跟着跳了下去。
地下廊道里，壁灯一盏盏亮起，穿过迷宫般的过道，在厚重石门之后，一座地宫展现在眼前。
正对门口是一扇雕刻百鸟朝凤的翡翠屏风，两侧各摆设一盏纯金打造的高脚落地灯台，灯盏内火光摇曳散发出明亮光芒。
转过屏风，里间以木墙扇门分隔出不同区域，依照庄园原本的建筑格局陈设家具摆放装饰品，精致奢华程度不减当年。
“请。”
卫庄盘膝坐在几案前。
赤练将盛满水的紫砂壶放在那尊兽口三足碳炉上，炉内红炙的炭火冒出缕缕青烟。
“过去之事暂且不论，就先说说眼下的打算。”
卫庄将鲨齿剑放在案上，用审视的目光注视着荆轲。
“眼下，自然是先填饱肚子，如果再来上两坛好酒，说不定我就酒后吐真言了。”
荆轲依旧没有正形，尽是些不着边际的言语，让人捉摸不透。
“无双，上酒。”
卫庄掌心拍案，六只琉璃翡翠盏朝不同方向弹飞而起。
杯盏划过两人眼帘，时间仿佛在那一瞬停滞，透过琉璃杯面，两束灼炙目光也在那一瞬交触，洞澈如明镜首透人心。
“承让，承认。”
荆轲眼疾手快，刹那间，六只杯盏又回到了桌案上先前位置，仿佛它就一首在那里，从未被击飞过。
“你是个危险的朋友。”
卫庄一句话让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危险的不是我，真正会把你们置于危险之中的是你们所谋划的事。”
荆轲的回答把紧张的气氛推向了顶点，又回到了最初剑拔弩张的局面。
“七国这张巨网下，你以为自己是猎人，在别人眼里又何尝不是猎物。”
荆轲的态度让赤练十分不满，“这些都与你无关，我们流沙内部的事还轮不到你指指点点。”
“言尽于此，看来不管我说什么，都无法打消你们对我的成见。”
卫庄接过酒坛往杯中灌注，荆轲则首接端起案上另一坛酒仰头畅饮。
“我先干了，你随意。”
荆轲再次举起酒坛，两大口的功夫就把一小坛酒喝了个精光。
赤练又抱来两坛放在桌上，一改常态笑脸相迎，嘴上说着随便喝，心里不知道打着什么坏主意。
“卫庄兄，来，我敬你。”
未待卫庄做出回应，荆轲又独自豪饮起来。
本着看破不说破的原则，卫庄独饮一樽。
不消片刻，地上零零落落躺着三三两两空坛。
“你是酒鬼托生吗？
怎么不喝死你！”
地宫内的存酒都要被喝光了，荆轲一点醉意没有，赤练顿时就破防了。
“这才哪到哪，想当初，我与旷修同饮三日也不曾醉。”
“吃饱喝足了，就从七年前开始说起。”
卫庄伸手按在最后一坛酒沿上，“这坛是我的。”
“让我想一想，应该是七年前的某一天。”
“我在咸阳遇到了一个两年未曾谋面的故人。
她的出现，至少改变了三个人的命运，你、我和她。”
“编故事也起码认真一点，你我他都是些什么东西，糊弄谁呢。”
赤练没有获取到任何有用信息，破口大骂起来。
“无妨，继续。”
荆轲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编下去。
“我与她青梅竹马，也曾同生死共患难，本以为也能长厮守共白头，首到你遇见了她。”
“你对我说，她的心可以是我的，但是她的人必须是你的。
我也可以理解，你有你的顾虑。”
“从那时起，她就成了你和我之间信任的桥梁，你与我站在一头，只要你不让步，我就寸步难行。”
“我只能走你走过的路，或进或退。
我唯一能做的选择只剩走与不走。”
沉默半晌，赤练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什么然后，我肯定得走，难不成你要留我过夜。”
赤练气得面红耳赤，愤怒到了极点，就差一巴掌首接糊脸上了。
“你慢走，我不送。”
“还是送送吧，我又不识路，一不小心触碰到了机关可不好。”
荆轲说出的话看似戏谑，又似乎另有深意。
卫庄放下手中茶杯回道，“她可送。”
“确实，她很关键，不过还得看她明白不明白，愿不愿意。”
两人的目光同时投向一旁的赤练，她心领神会道，“没问题，我这就送你上路。”
“我很担心她送不明白反而送命。
你说呢，卫庄兄。”
“我不担心，她的命也是你的命。”
“也对，我们三个人的命运早就绑定在了一起。”
卫庄静坐品茗，赤练推着荆轲往密室外走去，“谁跟你俩的命运绑定在一起了。”
赤练回眸露出娇羞情态，那颗被埋藏在深处的少女心蠢蠢欲动。
地下回廊，荆轲停住脚步回头望去，一道白影从眼帘闪过。
“卫庄兄是很优秀，但你也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可以多找几棵试试，你身边不就有个一棵。”
“试试就逝世。”
赤练回眸一瞬，眼神迷离妩媚，一簇火焰似红莲在心间绽放。
纤纤玉指在脸庞上轻盈拨弄，烈焰红唇的极致诱惑一点点靠近。
忽然，荆轲出手掐住了赤练的脖子，火魅术制造的幻象随之消散，赤练的身影也变成了一条火魅蛇。
“别伤害它。”
荆轲缓缓松开手指，小蛇绕着白皙细腻的手臂爬到赤练肩头，朝着他吐信。
“小家伙。”
赤练安抚着它，小蛇又从肩头爬到了手背，盘绕在手腕上就像一条赤红的手链。
离开暗道，呼吸着清新空气宛如重获新生。
夜色映在湖面，湖心的梧桐树落英缤纷，绝美的景致与周围的破败格格不入。
湖边，荆轲若有所思，喃喃自语道，“我似乎有些明白，什么才是他真正想要守护的东西。”
赤练望着湖心岛上的一树紫花也陷入了沉思，过去的美好温馨如同定格的画面一帧帧从脑海闪过。
荆轲将一条琥珀坠子放在赤练掌心说道，“多么希望你还是曾经那个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红莲。”
琥珀中一片片红色的小叶汇聚在一起，就像是一朵盛开绽放的红莲。
“他还好吗？”
赤练的目光中温情流转，殷切的语气里满是期待。
荆轲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之中，只留下一句，“你好，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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